听着仇野絮絮叨叨,浮娑连忙伸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倒是怎么看?”
“怎么看?”仇野故作思考,“这样看来,帝尊大人多半是情伤。毕竟我们跟着他的这么多年来,他有几次像这样的?只怕是那个狐狸辜负了帝尊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否则,我们帝尊大人怎么可能如此萎靡!”
说着,仇野便越想越气。
“不行,待我去人间一趟,可要好好教训这只死狐狸。”
“你傻啊!”浮娑差点就要一巴掌拍上他的脸了,幸亏仇野躲得快。
“你打我干嘛?莫非打是亲骂是爱?”
仇野说着,不由得自己幻想起来。
浮娑真是被他逗得苦笑起来,先前冰封的脸终于有点回温的迹象。仇野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变化,这才心想诡计得逞,正经起来。
“你我都知道帝尊大人事出必有因,成婚这事,该不是什么权宜之计。既然大人是真心想跟那只狐狸一起,以他的性格,若是因为狐狸移情别恋,帝尊大人少说都会把那人给折磨得比自己还惨,可看样子,受伤的只是大人。”
“除非,是什么不得不行之事。无论是帝尊大人还是那只狐狸,都不能避免的。”
“不可避免之事……”浮娑还在想着这事会是什么,便听仇野缓缓道:“我觉得,极有可能与缘生石有关。”
这么一说,二人都有些明白了。
“帝尊大人,这是难以在缘生石和狐狸之间做选择。”
浮娑颇有深意地“嗯”了一声。
“该说不说,这缘生石,本来就是个大祸害。若是能一覆俱灭,这六界也得了安宁。”
仇野倒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只是无奈道:“可现在石头找不到,人又不能动,帝尊还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办?”
浮娑也愣了好一会,“暂且,先把尊上这件事瞒住,断然不能让青丘那些人知道。”
“那是必然。”仇野看着她,心里颇有一种安宁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他听闻九方宿在凡间成婚的消息后,他甚至以为浮娑终于要属于自己了。
……
他俩出去后,九方宿终于从金銮座上站起,他有些悠悠地走下九重阶,先前的白袍已是被鹤金大氅所替代,额间的几笔莲花终于现出真形,在若隐若现中浮动暗夜的危险。
仿佛他是刚被天堂堕入地狱的魔鬼,浑身上下不见得有一丝活气。只是细微观察,能见他蒙蔽深眸的细长睫毛,有些难以控制地颤动着。
他的身形之轻,好像都拂动不了烛影。
亦或是连烛影都不想惊动他。害怕他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也害怕他弥漫愁绪淹没仅存的光影。
九方宿在龙息瀑前顿住了步子,他褪去衣裳,一步一步地移到泉水中去。
泉水的温度对他来说还不够冰,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热腾腾的,好像每个地方都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想要争当这个身体的霸主。
他沉不下心修炼,而一旦沉不下心却妄图修炼,只会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哦不对,他已经是魔物了。又有何妨。
他受不了自己头脑中一直出现的那个幻想,绿色的荧火,桃红色的衣裳,烛影下的舞动……缥缈虚幻的存在,他抓不住。
灵姬,灵十六,阿水……到底哪个是他的幻想。
灵姬就是灵十六,他早就知道的啊!当初在幽冥阁,灵姬转世后的一千二百年,正是灵十六的岁数……他怎么忘了呢?他怎么会允许自己越陷越深的?
“本座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他这样问自己。
是问自己为什么会反复爱上她,还是问自己爱的究竟是谁?是问自己做的选择究竟对不对,还是问自己为何要陷入做抉择的漩涡?是问自己该不该爱,还是……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自己何时关注起爱来了?
可记忆中的他对她说过,他爱她。可现在,却是他主动离开了她。
额间的红莲颜色愈来愈深,仿佛刀子在他额头上划出的口子一样,宛如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