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姿睁眼斜躺在卧榻上,看着稚嫩短小的双手发呆。
右手食指处,有个烫伤留下来的梅花形状疤痕,红红的,还没痊愈。
她记得,这是她十二岁时,被宋府从蜀地接到云京半个月的样子,学宋卿用热蜡做梅花时烫伤的。
她,好像又活了……
窗外大雪漫天飞舞,寒风肆虐。
片片雪花吹落在青石地板上,化成丝丝白点,消失不见。
约莫半晌,宋羽姿看着桌前陈旧的妆奁匣子,嗤笑了一声。
真是命运捉弄,造化弄人。
此时,宋抒怀带着柳芸娘母女二人走了进来。
柳芸娘见宋羽姿脸色不佳,以为她是雪地里摔了一跤后惊吓着了凉。
便顺其自然地坐到床边,拉起了她的手,轻轻拍着,笑盈盈道,
“咱们羽儿真是出落的水灵啊,瞧着竟比前几年更好看得紧了。这要是进了宫里,能得圣上青睐,指定盛宠不衰,这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那是享之不尽用之不完了。”
一丝丝靡靡香甜的脂粉味,直直地往宋羽姿鼻子里窜,她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眼前容貌姣好,风韵犹存的妇人,是宋羽姿娘亲崔慧茹的表妹,也是宋羽姿的继母。
二姐宋卿是柳芸娘的女儿。
故宋羽姿的容貌与宋卿也有几分相似。
宋羽姿的父亲宋抒怀,官拜三品,时任工部侍郎。
前世,宋羽姿也曾怀疑过,为何这天大的好事突然能轮到自己了。
可若不是她的"好父亲"宋抒怀也参与其中,她又怎么信以为真。
许是宋羽姿沉默了许久,闺房内静默一片,悄无声息。
宋抒怀轻轻咳了咳,出声打破了平静。
他背着手,蹙眉看着宋羽姿,虽心生不喜,却也面色和善道,
“羽儿,你得谢谢你二姐,将这锦绣前程让给了你。这宫里不比宫外,以后要行事要谨慎些,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鲁莽了,若一朝得宠,也是宋府的福气。”
宋羽姿不觉打了个寒噤。
恐怕你们也没想过我能在后宫活下去吧。
这时,宋卿双手揉了揉锦帕,站在宋抒怀身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红着眼圈,抽抽搭搭地啜泣着,“父亲,娘亲,我本不该多嘴的。这本属女儿进宫的机会,如今你们疼惜妹妹,将她从蜀地接来云京,劝我将机会让给她。”
“卿儿也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想着这些年,妹妹在蜀地乡下独自生活,没能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受了诸多委屈。这才勉强答应了让她进宫去,还望妹妹进宫以后,能够幸福顺遂,尽享荣华……”
宋羽姿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几欲作呕,她强忍住心中不快,咬一咬唇:“那多谢二姐了。承蒙二姐这般疼爱,感激不尽。”
前世她还十分内疚,觉着占了宋卿的便宜,处处满足她的要求。
如今看来,也算是脑子不大清醒,自作孽不可活,为飘渺亲情,尘俗荣华所蒙蔽,误了自己一生。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让她重活一世,这宫她再也不能进了。
想到这,宋羽姿攥紧了手,忽而抬起头,眼圈泛红,一滴泪珠儿滚落下来,泫然欲泣。
“虽然我也乐意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