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远目露凶光,他恨不得目光能作化刀剑,立马将这薄情寡义之人斩于剑下。
你乐意娶她,那你便娶去吧!本宫届时定然亲自送上一份超大贺礼!
叶寒凉淡淡地道。
他说的是心里话,但那陈致远却以为那白衣少年不过是在羞辱他。
如果你胆敢伤害她,我一定取你项上人头。
陈致远身形一晃,如一抹流云,消失在凉凉夜色之中。
叶寒凉身心疲惫地回到寒凉殿。
偌大的寒凉殿,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因他性子冷淡,素来不喜热闹,若无传唤,侍者绝不敢靠近。
四处寂静,半点声音也没有。只有烛火哔剥之声轻微地跳入耳中,夜如此之安静,静到可怕!
他躺在床上,锦被温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他却睡意全无,只觉心中无比烦躁!
凤吟谷将凤大小姐送上门来,催他尽快完婚。他却丝毫不想面对那个女人,当年阿娘为了巩固昆仑宫的江湖地位,频繁与凤吟谷来往,甚至许下承诺,待叶寒凉年满十八岁后,便风光迎娶那凤吟谷主之女凤栖梧!凤栖梧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大美人儿了,陈致远心悦于她,这瞎子都看得出来!但陈致远不过是个门第破落了的世家子弟,他的才华与财力都不足以支撑凤吟谷那女谷主庞大的野心。
下月十五,中秋节,便是他的生辰,还有半月之期。
他的半生都在别人的操控中苟活着。
他不过是阿娘复仇的工具。
一个不折不扣的工具,就不该有情感,就不会痛,不会伤。
可是,他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她的仇恨,为什么要他来背?
冰冷的地宫冰池,千年寒冰砌成的墙壁,十来岁的小孩,青丝覆面,嘴角淌着鲜红的血,赤裸着上衣,浑身伤痕累累,他被吊在圆形冰池之中。脚下是厚重的寒冰,一双青紫的脚冻伤累累。
阿娘……
别叫我阿娘!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叶霓裳一袭红衣,挥舞着血迹斑斑的银蛇鞭。她将满腔恨意发泄在那瘦弱的男孩身上。
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我就不应该!
那银色的长鞭如长蛇一般啃噬着他的血肉,那恶毒的愤怒无时不刻地焚烧着他稚嫩的心灵。
你为什么不努力?你为什么不努力?
我努力过了,我努力了……可我不行,我练不会……
他虚弱之极,鼻涕逶迤。
淡淡的薄霜覆在他乌黑的双眉上。
五年了!你跟我说你不行!
又是一皮鞭抽在他瘦削的胸脯之上!
叶寒凉昏死过去。
一盆冰冷的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他身上。
……
叶寒凉一阵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颤抖着,在案几上摸索着,一只墨绿色药瓶啪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小小的黑色药丸滚落满地。如滚动的珍珠四下逃散。
那是他救命的药丸。
当年叶霓裳为了逼迫他练寒冰魄阵,全不顾他的死活,以致他虽练得神功却本体大伤,不得靠着昂贵的药物聊以续命!
叶寒凉自地上捡了两粒药丸,含在嘴里,盘膝而坐,调理内息,胸口剧烈的疼痛如虫咬蚁噬一般。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无以消泯的寒意。哼,真是讽刺。操蛇者被蛇咬,玩火者必自焚。
扑天盖地的冷意,将他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