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提着衣摆上前,拉住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
姑娘,有礼了。我想找晴川姑娘,劳烦通个话。
你谁啊?晴川姑娘岂是你想见便见的?
那姑娘满头珠翠,满脸脂红,眼风一斜,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姑娘,我找晴川姑娘真的有要紧事。麻烦通报一下好吗?你就说,鹦鹉洲故人求见花魁一面,还望她赏脸。
阿七往衣服口袋里一揣,捞出一只小金元宝,塞到那姑娘手里。
那姑娘上下打量她,捏着那块金子,看了又看,眉开眼笑地亲了三口,一扭一摆地进了楼上了楼。
阿七站在楼牌下,寒风簌簌,一身冰冷,在那观音泉中泡了那许多天,冷热交加,冷冷热热,冷时如置冰窟,热时如坐炭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观音泉有洗骨伐髓之效,傅流云被锁在地宫,对外宣称他是犯错受罚,其实是那泉水对他百利无害。观音泉解了她身上大半的忘川之毒,虽毒性未能彻底根除,但置身于这寒冬刺骨的朔风中,她头脑无比清醒。
这位晴川姑娘,她绝非寻常青楼女子。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晴川下楼来。
傅影深早不耐烦了,吵着叫着要上去寻她。阿七把他按住,劝他稍安勿躁。
许久,花魁晴川姑娘一袭鲜艳红裘风情绝代地下了楼来。她看着裹在黑色大氅中看不清楚面容的阿七,眼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寒风之中。
晴川姑娘。
阿七一身漆黑,对她盈盈一拜,朗声道: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晴川眉梢一动,眼波流转。
你……识得流云公子?
傅影深气哼哼地叫住她。
晴川姑娘,别来无恙啊!
你是……傅家的小少爷,您怎么来了?
晴川见到傅影深大为惊诧,见他衣衫单薄地站在寒风中。傅影深曾与她有一面之缘,他是傅流云之弟,她自然极上心。
这是阿七,我……我哥把她托付给你了,你找辆马车送她出城!
你哥人呢?
晴川侧头打量着阿七,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如明星。
他有事,反正你想办法送她出城,要保障她的安全。她要是少根寒毛,我哥会恨你一辈子的!
傅影深将手上戴的一对镯子退了下来,还有项上挂的一只金锁。
这些你拿着,缺钱花就当了。我得走了,你保重。
傅影深有些依依不舍,看着阿七站在晴川身侧。
阿七将那金锁金镶玉的镯子退还给他,傅影深戚戚地道:
你一定要把我哥找回来啊!
傅流云他果然不在九州城里么?
晴川淡淡地道。
阿七不语,晴川看了她一眼,叹息道:
跟我来吧!今夜且委屈姑娘住我这花萼楼中了,阿七姑娘,你不介意吧!
阿七温婉地道:
谢晴川姑娘收留,阿七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
阿七跟着那晴川进了花萼楼,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
她虽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但一身漆黑,在这花红柳绿的莺歌燕舞的青楼中,实在太过惹眼。
晴川姑娘,这位姑娘,莫是新来的?
一位喝得烂醉的公子哥儿一把扯下她罩在头上的帽兜,一张倾城倾国的脸露了出来。阿七吓了一跳,忙侧脸躲过。
好一个俊俏温柔的小娘子。晴川,这可是你们楼新来的雏儿?
那白衣公子醉醺醺地一把搂住阿七,阿七奋力挣扎着,一把推开那人,反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放肆!你敢打本公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怒不可遏。
萧大公子,何必跟这样一个粗鄙的丫头一般见识?
晴川软绵绵地靠过去,将阿七解救出来。
眼窝子浅的小贱婢,还不滚上楼去!
阿七噙着眼泪逃一般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