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在无理取闹。
又恰好被心魔抓到了这点恶劣的情绪,控制他伤人,剑锋真的只差一寸就能割断流泽的喉咙。
明烛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都带着颤抖。
“对不起……”
流泽将外袍重新披在身上,遮挡住骇人的伤口,细看黑色的外袍上沾染了不少血污。
他发声困难,却仍旧一板一眼地回道:“属下没事,公子莫要自责。”
他披外袍的动作将右手虎口处的那颗痣显露在明烛眼前,明烛不容抗拒地抓过他的手,细细察看。
流泽眼底闪过的惊慌也没能逃过明烛的视线。
“我们以前见过。”
明烛没有问他,而是肯定的给出答案。
流泽慌乱中抽出自己的手,模棱两可的说道:“或许吧。”
明烛心底疑虑越来越深,“楸槐也认识你?所以他才会让你把我带走。”
他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想看看流泽作何反应。
果然流泽没有反驳,他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
明烛虽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事关自己不可不明不白,他一定要弄清楚。
“会记起来的,等它走了,就会记起来……”流泽忽然低声道。
不必言明,他们都知道那个“它”是谁。
船只安静的漂浮在河面上,行速缓慢,水中闪烁着幽蓝的荧光,像是燃烧在深渊的冥火。
他们已经进入了荧河地界,空气变得越来越阴冷,流泽双唇发白,面容憔悴,紧闭着眼睛倚靠在船边,忍耐着寒冷和黑雾腐蚀血肉的痛楚。
温暖突然袭来,将他紧紧的包裹住,睁开眼睛后发现是明烛将自己的衣裳脱下,盖在了他身上。
明烛所有的衣裳中都掺着凤羽,凤凰乃是祥瑞,途经之处暖阳普照,将其翎羽缝制入衣物中便可抵御世间一切寒冷。
流泽慌忙要将衣裳还给明烛,“公子,属下粗鄙,用不得如此珍贵之物,这不合规矩。”
但他受了伤,明烛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按回原地,“穿着吧,你的伤是我所害,理应由我担责,而且过会儿还要靠你引路。”
想到自己虚弱的身躯恐怕撑不过阴冷极寒的荧河,明烛又人生地不熟,若是走丢了他更没法向君上交代,流泽便不再推拒,谢过明烛后将衣裳盖在了身上。
长河漫漫,孤寂冰冷,流泽失血过多撑不住睡了过去,明烛坐在他对面把玩着手中的玉簪。
自进入荧河地界后,他能感应到和初离的阻隔变小了,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偶尔还能感受到心跳,只是还得不到初离的回应。
明烛心知他冒险来寻初离除了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初离早已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旬王,而且初离的神魂灯在他这里,一时半会儿无人能对初离的性命有威胁。
可这次他是为了自己。
他需要初离。
准确来说是他的心魔需要初离,初离离开太久,心魔已呈不可控的趋势,这次无意中伤了流泽,幸好楸槐还能是他的对手,如果心魔再强大一些……明烛不敢赌下一次他会做出什么,他害怕自己永远醒不过来。
流泽睡得很不踏实,他眉头紧皱,无意识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衣裳,河中幽蓝荧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十三……十三……”
明烛听见他迷糊的梦呓,并不真切,于是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细听。
“对不起……”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梦中应当是做了什么亏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