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1 武师年九(2 / 2)蛊祸之南朝首页

年师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墨鸿空荡荡的袖管,声音有些沙哑,“那晚……药香的时效终于还是耗完了,这些英勇的孩子们,最后全都力竭战死!鸿弟的手臂也在那时被砍……”年师傅的哽咽地说,“可怜我们那二十九名墨家弟子,他们都还那么年轻……”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溢满了双眼。

墨鸿的眼睛也红红的,他抬起完好的左手轻轻搭在年师傅的肩上,“哥,你不必难过。想想,二十九条命挽救万千百姓的性命,值了!孩子们地下有知,也会感到骄傲的!”他转过头接着继续说:

“经过了此役,大哥一直不能释怀,他立志要找到‘缚魂蛊’的解药,绝不肯让这种毒虫再有害人的机会。而自己关门研制的想法,就好比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抱盆求雨,根本指望不上。大哥最终决定重新返回魏营,潜进乞元陀身边——只有从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才能拿到真正的解药配方!

“然而,潜伏进魏营容易,但接近乞元陀却很难。那家伙狡猾多端,且为人多疑,他的一众党徒不但排斥汉人,就连鲜卑人也不信任。此外,缚魂蛊秘方中的十七味药材,用量各不相同,稍有偏差就等同白费,不是乞元陀亲近信任的人,根本不可能获得准确的信息……虽然如此,大哥还是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一向严肃的年武师,脸上却露出难得的微笑,“代价是很大,但值得!只是改变了面孔而已——我易容了,改名跋利衍,从此成了一名胡人。”

“尸——生——花?”李重耳立刻想起了这种恐怖的虫子。

年师傅看着他,点了下头,“看来颜青飏已经告诉你了。其实在七年前我第一次进魏营时,就发现了这种蛾子……而我大概也是将它们用到自己脸上的第一个汉人吧。

“这种方法果然有效,我很快得到了祀魔教众的信任,还被选为乞元陀的卫官。借着这个机会,我结识了一位关键的朋友,凭借这位朋友的帮助,我才终于拿回了真正的解毒配方……回到汝阴后,我改名年九——廿九之意,以此纪念那二十九名墨门后生。”

李重耳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前这个异族面孔的前辈,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啊。

“鬼章营被裁撤之后,北魏朝廷中反对巫术的一直占多数。所以娄延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提再设巫兵的事。但我却发现,他私下里从未停止过小动作,这才不得不从隐真人那里找到颜青飏,让他接替我留在魏营一段时间,好对巫患有进一步的掌握。”年九进一步解释说,“青飏的胡语说的最好,长相也多少跟胡人相似,冒充混种几乎看不出破绽。”他的语气满怀歉意,“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还请见谅!我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但他的辛苦也没白费,离开前到底还是摸清了娄延寿的企图。”

“他准备南攻了。”

“是的,新年以前必有一战。他的巫兵寨设在南顿,距离汝南和新蔡最近,当然,汝阴也很危险。”

“南顿。”李重耳低头默默思索着。

“娄延寿处心积虑网络各路妖人,图谋重建一个新的巫兵营。现在他帐下的巫师数量已有不少,其中的首领仍然是乞元陀。但这次不比从前,他们鱼龙混杂建制混乱,小规模的内讧时有发生。贪财好利之徒还以手中的毒物换钱……就在去年,他们中的某些巫师,到底还是将‘缚魂蛊’卖给了刘宋的细作。

“之后,有一股细作便带人乔装成行商,打算带着蛊虫返回。可他们一进汝阴地界就消失了……后面的事,大概就是余存周在双潭客栈所经历的那些了。”

听到这里,李重耳全明白了。但是这些历尽艰辛从魏营买蛊的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呢?现在恐怕很难知道答案。

墨鸿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一度怀疑这帮客商落到了魏国探子手里,或者半路上遇到劫匪……却怎么也没料到居然被一帮客栈杂役杀害了!”

年九也说:“的确是这样……直到几个月前,有乡民向我们求告,说有亲戚在汝阴辖内走失,家眷仆役不下十人!我们起初以为是山贼作恶,便带领门人剿灭了附近的山贼。可没想到,就在几天前,又有商人找到修仪堂,请求帮忙寻找他们跑商的伙计和役夫……这两件事,让我们想起了一年前消失的携蛊商队。

“依照多年办案的经验,我觉得这些怪事和蛊虫是有联系的。但鸿弟没了右手,不能使剑,而我也已经易容,顶着这么一张脸,别说出去调查寻访,进出城门都是问题。无奈中,我只好写信把隐真人请了过来……

“你曾说,最后有人故意纵火烧了双潭客栈,怀疑是当年生还的那名商人。我想这个人很有可能一直密切关注着客栈的动静,他怕是暗中隐瞒了不少命案。”

墨鸿点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城里开始有童谣唱:‘北山野林,木客食心’。这所谓的‘木客’,不过是虚构的精怪,但迷信的百姓却当真了,以至于樵夫们从不去北郊砍柴。看来编这个童谣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帮忙遮掩的家伙……”

墨鸿的话还没说完,年九忽然挥了下手,他盯着墨鸿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站起身。墨鸿立刻会意,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李太守今天就不要回去了,不如留宿在我们这里,咱们合计合计,怎么解决这件事……”

李重耳听出这话有点不对味儿。年九却忽然抓起凭案上的镇纸朝窗外丢去。

这一掷力道十足,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重重地从屋檐上跌落:有人在窗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