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隐无名和众人分别,牵着马回到他住的客栈。
他今天原本打算挣点钱把住店的欠款结了的,可现在倒好,褡裢里的钱依然是不够。但这老头子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踱到客栈的柜台前小声对店家说:“这位小哥,我要结账走了,可店钱还差点。”隐无名笑眯眯地,话也说得不紧不慢,“老朽虽然手头钱不太够,可巧有副好马鞍,那可是上个月才从胡商手里买的,现在跟新的一样嘞。你看……”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这老道也不想想,偌大年纪没了马鞍子,这马还能骑的稳吗?”
道士扭头一看,走过来个戴着斗笠的人。那人绷着脸掏出钱袋,帮他把差的钱给付了。
隐无名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伪胡……”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忙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然后笑着摇了摇手。
老道士领悟,赶紧把声音低下来:“嘿嘿,差点忘了……年九,你怎么来这儿了?”
年九看看四周,“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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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你不在汝阴待着,跑来广陵做什么?”隐无名从腰里取下手杖,伸到后背挠起痒痒来。
“还不是你那爱徒颜青飏的一封信。他在信里问了我一大堆问题,还说骞儿和宇儿也被扯进了这次的巫蛊案里。这我怎么放心,只好过来看看。”
他俩人来到客栈后堂,找了个角落,要了一壶茶,一碟馃子,对坐下来。
“你看你,要壶茶就行了,要什么馃子?话先说头里,我可没钱哦。”老道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了。
年九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不见,你可一点都没变。刚才在饭铺里,一听‘吝空散人’的名号就知道是你!”他端起壶把两人的茶斟满,“你这绰号虽日久不用,可乍一听还是比名字更顺耳!”
隐无名忙又补充一句:“也更贴切!”
两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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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钱!悠着点儿花。”年九把钱袋丢在桌上。
隐无名惊诧,“呀,你什么时候变大方了……”他打开钱袋,偏着脑袋往里细瞧。
“你倒想的美。这可不是我的钱。”年九把斗笠摘下来,放到一旁。“这是你们出来时,晴丫头偷偷塞在你马鞍下的。”
“谁?”隐无名一时没听明白,“你是说刚才在饭铺里那三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穿狐裘大氅的白面公子,那可是我亲家翁的爱女啊,她怕是早认出你了。怎么,你老眼昏花竟至如此,愣没看出她是女孩子吗?”
“哦——”隐无名用手杖敲了敲肩膀,“我说怎么看她眼熟,可就想不起是谁。老道我上次去建康,这丫头才刚拿得动剑。现如今女大十八变,又一身男装,这我哪能认得出……可是,她到广陵来做什么呢?”
“我看,晴儿八成是来找她父亲的。”
“没错,让我给他测字,竟还选了个‘熹’字,一定就是这样了……不过,她似乎不止来找父亲。”
“一定还有简家的小子。”
“那可太危险了,得想办法把她送回去。”
“这个交给我吧。”年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了,你这回又准备去哪儿?”
隐无名把手杖重新别在腰上,“听说玄素道长不久前刚回梅妆观,我打算去拜访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