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短暂的清醒，寒江雪总能听到耳畔轻语，虔诚祈祷似的，那人每次都是一个语调，低缓道来，潺潺流水般的绵长。

今日，寒江雪有了不同的感觉，他的手有触感了，不是死物一般的无知无觉，手心手背有暖意，像是有什么人轻拢着他的手。

蓦的，手背上突然有了流动的触觉，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手背，滚烫的……丝滑的，那点热意即刻下滑，寒江雪猜不出那是什么。

……像蜡泪……可又不像。

手上的触觉越发清晰，意识到什么，心间鼓动一阵盖过一阵的激烈，挣扎着逃离，挣脱无数触手的缠绕。

终于，他睁开眼了。

意识完全回笼，数年的记忆一刹倒灌。

寒江雪尽力睁着眼，他甚至不敢眨动眼睫，随着眼角滚出一道湿迹，他眼前迷蒙的红渐渐成型，那是……墨清池。

“小龙崽子……哭了？”

寒江雪试图去抹墨清池脸颊的泪，可手实在没劲儿，一动不成反倒险些从空中滑落。

墨清池也一直睁着眼，迷梦般的，他垂首紧盯着床上的寒江雪。

眼里浸透的泪水模糊不明，屏息凝视，滚落脸上的湿迹四处纵横，模糊过后，他切切实实的听到了那人的对话才如梦初醒，胸膛收敛的起伏抽动才敢彻底放开。

后知后觉将手里的寒凉小心拢住，墨清池想别过脸掩盖狼狈，可他的视线却一刻不移。

“寒江雪……”千言万语，如今梗塞的也只能吐露这几个字。

将人抱坐起来，墨清池脸上的湿迹愈加厚重，不可抑制的，他浑身抖动。

寒江雪对上墨清池那双浓稠猩红的眼也是心中泛酸，依靠在他身上，将重量全部交付，寒江雪想轻抚他的后背，告诉他别哭别委屈，可他的手仿若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他也抬不起来。

“小墨乖……别委屈，别哭……”低哑吐字，在轻颤的胸膛里，寒江雪舌根泛上苦味，心涩之余，他高高低低的说话。

小龙崽子从来没哭过，从来都没有，他甚至不愿把弱势的一面展露人前，不论何时，再苦再痛，他也只会笑，各种不达意的笑。

此刻的他也只是偏头在哭，将他拢于颈窝，小心又可怜的掩盖他的脆弱，可他的胸膛在抽泣，不慎泄出的颤音也是时时敲打着寒江雪的心防。

“寒江雪……”墨清池高高低低也只会不断琢磨这个名字，有很多话要出口，最后成型吐出的便还是这三个字。

如同这个有回应的名字，便是他所心惊的一切安然无恙，是取代世间最好的回答。

想起什么，墨清池主动结束这来之不易的亲近，拉开距离，支撑圈揽着对方消瘦的肩膀，他仔细打量清醒时候的寒江雪。

寒江雪苍白的脸唯有一双冷情的红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正常的墨清池用指腹小心翼翼的在他眼睑处勾画。

“寒江雪，别睡，不准了……”

犹有湿迹的眼尾猩红，一贯上挑的眼此刻撑圆了，布有血丝的眼瞳颤动，似命令似乞求的语气衬得他是十足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