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二刻,我便从院里溜了出来,凭借着白日的印象寻着那颗大桑树,倒也没费事,很快就被我寻到了。
冷清的月光透过大桑树的叶子稀稀疏疏的投在地上,风一吹,叶儿动,影儿动,我心想........真像一副凄美的画卷啊........最恼人的是…….真冷啊!!
不待片刻,有鸟鸣声低声响起,我顺着大桑树密麻的叶子看去,藏在叶子后面的不正是了错嘛。
了错见到我后,一句话也未说,直接化出人形后跳了下来,然后又一句话未说的‘嗖’的提着我飞上了树冠,这一惊一乍的,直将我吓了一大跳。
待站定后,我伸出手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可是不要命了?敢在这里施法!!!”
了错被我拧的呲牙咧嘴,一边直搓着被我捏的地方,一边吸着冷气小声的嘟囔道:“干嘛下手这么狠?我这也不是想着这里安全点吗。”
看将他捏的这么疼,我也就惺惺收手。
站在树干上向下望去,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了视线,极是隐蔽,料想那巡逻的侍卫若不是刻意寻找,应是不会发现我二人的踪迹,我也就安心的和了错寻了枝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
了错将我喊出来也无其他要事,只是不放心我。
我便如倒豆子般的把今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给他滤了一遍,他听的也极为认真,只是在我说起卿卿时鼻子里轻不可微的“哼”了一声,估计是还在记恨白天卿卿议论他的事情。
本想好生劝劝他莫生气,卿卿为人极好,但又想起他最忌讳别人讨论他那对碍事的翅膀,话到嘴边也便咽下去了。
以后吧,若有合适的机会定要介绍他两个好好认识认识,又不禁想到,若是卿卿看见一个相思鸟在她面前变成一个天族的神仙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又与了错说起怕老婆的阶禹。
提到这怕老婆一事,了错很是嗤之以鼻:“我入天族后,阶禹才和他家娘子相识,虽我不晓得他娘子长得多花容月貌,但阶禹如此这般,却是没出息的。
说到这里,了错脸上现出一丝嚣张的气息:“改日我若娶了娘子,定不会向他那样,定要让我娘子一日三餐的伺候着我,我让她向东她不敢向西,我让她捶腿她不敢捏肩。乖乖听话才好“。
我想了想,认真说道:“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万万不能嫌弃你这对翅膀,不仅不能嫌弃碍事,还不能嫌弃掉毛“。
我摸着了错斑秃的翅膀,认真思索了下:“有点难度“。
了错闻之变了脸色,我连忙说道:“你莫担心,肯定会有哪个女子看上你的,说不定就有人喜欢你这款的。“
“南极了了,你........................“
“停,“见了错张牙舞爪的想向我扑来,我连忙打断他,又拿出我的乾坤袋,这才是正事。
我郑重其事的将乾坤袋放入了错的手中,又郑重其事的交代道:“反正你在外面也没事,不如去替我寻些厨具及食材,你可不知道,这里的食物可难吃极了。“
了错接过乾坤袋,白我一眼:“就你事多。不过虽我对大荒不熟悉,但是,今日你进宫后我在天寓宫附近转了转,倒是有几个小国,我在半空中瞧着与那凡间之境倒有些相似之处,估计那里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趁了错把乾坤袋装进怀里前,我又连忙从乾坤袋拿出几个他这次为我准备的百香糕,揣进怀里,了错嘴唇虽微不可见的动了动,但我也听见是说:“贪吃鬼“。
我伸出手使劲捏了他一下,他没个防备,大叫了一声:“哎呦!!“
这一叫不要紧,紧接着便听见树下不远处有行者的声音传来:“谁??何人在那里!!!???“
我心里一惊,从树冠透出的缝隙望去,见一队穿着灰色铠甲的行者正齐整朝这里走来,为首的领队正抬头向这里警惕的打量着。
我立刻慌乱起来,一旁的了错却并不慌不忙,只是嘴里嘟囔道:“让你掐我这么狠!!“边嘟囔边携着我飞下树冠,落在墙角的阴影里。
站定后,了错望了望快走到这处的行者对我说道:“我先走了,有事再用回音哨叫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担心行者发现了错,急急催道:“不用担心我,你快走吧,对了,对了,定要想着帮我寻些做饭的家什来。“
了错却没接茬,只是变回原身后用那滴溜溜的小眼白了我一眼,就飞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看着了错安全,我也便放心了。
本想光明正大的从角落里出来跟他们打个照面,又想到如今夜色已晚,卿卿白天时说过天寓宫夜晚戒备甚严,若让他们看到我这么晚还在这里瞎逛,解释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我四下打量着,想看看有什么可藏之处。突然看见北边有道朱红色的小木门,像是通向别的宫殿的过道。
我试着用手轻轻一推,那木门竟吱呀呀的开了,我大喜,急忙钻了进去,又从里面将木门闩了上。
听见门那头的大行者似乎是在此处转了转,未发现什么,也就没了动静。我轻舒一口气,这才扭身打量起这门外的小天地。
看来看去,门后倒也无什么,还是一座座的宫殿,如笔直的侍卫般一座座立在地上。
我抬头望望夜色,这凉凉的夜色铺到身上,倒让我泛起一丝凉意。
又想起司夜之神~夜游神,听说这夜游神”是一位公正、善良之神,他巡夜时常将民间百姓的冤屈之事禀报给天界,使正义得到伸张,恶人得到惩罚,比之日游神在凡间百姓心中的形象,倒是受欢迎的多。
一路边想边慢吞吞的走着,待我回过味来才发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这处地方挨着宫墙,甚是偏僻,不过景色倒挺别致,夜间发光的蘪芜花连成一片,散发出柔和却又淡绿色的光。
凉风习过,蘪芜花摇来摇去,发亮的花瓣也像小灯笼一样飘来飘去,美的不像。
我本想走过去摘上几朵带回浮玉苑种起来,却听见宫墙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循声望去,竟是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从墙头越过,而后稳稳的落在我前方,身姿潇洒飘逸,若是平日,我只怕当场就要喊出一个“好”来。
只是此刻,眼下之景,我只得在心里感叹道:哎呀,真倒霉?唉,躲了那边,怎么这里又来了一个。
眼看着这人转过头来就要发现我了,我可如何脱身是好?
等下,不对,这人从墙头越进宫里,怕也是偷偷进来的吧!
我心下一动,思量着该用什么办法脱身。
对了,平日大师兄读凡间带兵打仗那些书籍,曾夸一本书的妙计甚是好用,其中就有一计,叫做“先发制人”,岂不是正合适当下?
想了想,我清了清嗓子,极力拿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对那侍卫说道:“你是谁?”
听闻后面有响动,那身形顿了顿,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却也没有我想的那般慌张,那慢悠悠的样子倒莫名其妙的让我感到一丝压力,尤其待他扭过脸来后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我更大吃一惊!
天庭时我曾见过被誉为天界最英俊的二郎显圣真君,虽也只是在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为其儿子满百周岁的宴席上遥遥见过一面,但也是担得起‘玉面郎君’四个字的。
但我本就是草木而生,不懂人情,虽有幸得师傅将我炼化成人,但在男女情爱上也从未得过什么点化,因此,虽看见天庭一众女仙均有意无意的对这二郎显圣真君暗送秋波,自己也只是看着玉面郎君只觉长得甚是顺眼,并无动其他什么心思。
只是当时,我虽没动心思,倒是师傅动了心思。
师傅掂量着这二郎显圣真君虽年纪轻轻,实力却不容小窥,在天庭中又有“第一战神”的称号,斟酌片刻,师傅觉得,这二郎显圣真君勉强能配的上他二徒弟,也就是我。
只后来听说那二郎显圣真君一直有心上人,便才作罢。
但此事一直是师傅心头一大遗憾,曾闲暇时与大师兄提起:“也只有像那二郎真君那般模样的,才能配的上我们了了。”口气深以为憾。
如此看来...........此人这模样,若我将他带到师傅面前,不晓得师傅得多欣慰。
一瞬间思绪千回百转,回过神来时,却诡异的注意到那人紧盯着我看,似是发觉了什么奇怪的事。
他的眼神被这黑夜衬得幽冷、深邃,我被他盯得发毛,正想开口,那人却先开了口,只说了三个字:“你是谁?”
虽只三个字,但那声音飘飘渺渺传来,却让我感觉莫名的熟悉。
倒像是我们二人曾相识多年,却又分开多年后重逢,两人虽不认识对方,但又有股陌生的熟悉感。
我怔在原地,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脑子走马观花的搜索了一遍,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如此英俊之人,若见过,那是定不会忘的....
那人见我不答话,眼神微微一动,似乎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目光也不似刚刚那般幽深,只清冷的盯着我开口道:“我在问你话。“
这口气,好不客气!果真人不可貌相!
虽对方说话不好听,我却因心里没有底气,赶忙回答到:”我......我...........“
吞吐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了了,刚刚那招先发制人呢!!可万不能被对方的气场吓到,你可是南极长生大帝的最最宠爱的二弟子啊,莫怕!莫怕!
自我打气一番,心中已不像刚刚那般慌乱,我又募得想起一事:“我还没问你呢,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翻墙进来,你你你,有何阴谋,”
谁知,那人却对我的这番话并无所动,淡淡扫我一眼,竟一转身,想离开的样子。
奇怪!难不成是被我刚刚那番话质问住了?故而心虚?
或者这人也是像我一样,深更半夜偷溜进宫,必定也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像我一样也是天族的人??
不会不会,我虽服了罗厄丹,但若真是天族的人,必定还是会能隐隐感受到天族的气息的,此人身上一丝天族气息都没有,必不是我天族同类。
不过虽暂时分不清敌友,但就眼下来看,此人对我倒没什么威胁。
我心暂且放了下来。他一个拐弯,身影便消失在我眼前,看来这人对此处的地形甚是熟悉啊。我心念一动,便悄悄的跟在了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