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有些尴尬。
两个从入学开始就没有交流过的人在车站中偶遇,又是在刚刚输掉比赛的沉闷气氛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月升挠了挠头又把手放下,努力思考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对面的仓持皱起眉毛,似乎是在努力回想面前的人是谁。
“你是那个……呃……月升?好像听泽村提到过你。”
月升点点头。“泽村怎么样了?从昨天回学校之后就没见到他。”
仓持眉毛皱得更紧,盯着地面纠结了好几秒,沉沉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大概现在还窝在寝室里哭吧。”说到一半他“啧”了一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有点麻烦。”
刚进高中的菜鸟也许还不明白甲子园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但比赛失利后带来的挫败心理是一样的。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进入梦寐以求的圣地却被拒之门外,巨大的落差如同自高空坠落的石块,狠狠砸在每一个人心上,溅起一片血花。
仓持顿了一下,马上想起另外一个家伙。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打开录像回顾比赛的狠角色,那些失利后的沮丧、痛苦和软弱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眼里只有当下和未来。
心态到底多稳啊?!他暗自吐槽一句。
列车在面前缓缓停下,人群如流水般涌出又涌入。两个人默契地在同一个车厢里站定,背对着背继续保持沉默。七月的艳阳天,车窗外的所有颜色都被阳光镀上一层亮闪闪的薄边。车厢内的其他乘客似乎也被这明媚的景色所感染,小声又兴奋的讨论如同一张密网笼罩在格格不入的两人周围。月升面对着墙壁,望着眼前的一小块锈斑慢慢静下心。
虽然说出来有点难听,但三年级的前辈引退了,位置也空出来不少。中心打线全部毕业,应该会从二军中提拔几个来补充阵容。最近的几场练习赛自己也慢慢升入二军的上位打线,这么看来升入一军是有希望的,但麻烦的是位置。
想到这里他暗自咬紧下唇,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如果是作为投手升入一军的话——反正降谷是肯定不会被踢出去的——心理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得了。乐观点说不定回去就没了,但是按照最悲观的来看降谷不走就不行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是作为野手升入一军的话,外野手也不是不可能,在二军的时候客串过几场。教练有表扬过他的预判很准确,臂力也足够。他的打击也还可以,虽然是没办法和一军留下来的大佬们比,但在人员空缺的现在挤进下位打线还是有可能的?
在心里列举完毕后他有些纠结。自己既不想放弃投手丘,又想要进入先发上场比赛,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鱼和熊掌都要的贪心。但是管他呢——
他心一横,在旁人讶异的目光中狠狠瞪一眼墙壁。
——不试试怎么知道?!
想开之后心情畅快了不少,连车窗外晃眼睛的水面都觉得是波光粼粼的好景色。月升转过身,正想和仓持聊点什么,却发现对方恶狠狠地挑起眉,脸色比刚上车那回黑了至少两个色号。
月升有些疑惑,顺着仓持的视线看到几个聚在一块闲聊的乘客。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剃着板寸,夏威夷T恤下露出的手臂肤色明显分层,正背对着他们和周围人讨论着些什么。也许是聊到兴头上,他的音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有那种人在青道不输都难。”
“要我说丹波和川上就是傻子,明明都被骂成那样了还不反抗。”
“片冈就是个垃圾,早该把他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