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看,这姑娘人长得好看不说,说起话来也温柔甜美,又似是个主事的,就也不好意思再拿乔,跳上车把头一扬鞭子,骡车“得得”地走了起来。
李家老大也忙在后面赶着驴车跟了上来。
此时村子里已有人起来了,听到动静,站在门口张望。
李氏想到村子里的人对待她们一家的恶毒和咒骂,索性放了帘子,并不与人打招呼,沈钰更是缩靠在车壁角落,还拿起竹笠盖在脸上,更是不会被人看到。
村里人看清跟在后面驴车上的人,那不是常来沈秀才家相帮李氏做农活的娘家大哥嘛,就扬起声音问道:“李大哥,这大清早的,是去哪里呀?前面车上是?”
李家老大见有人问,就按着事先与沈钰商量好的回道:“嗐,是我妹子一家,今年收成不好,我把她们接回家去住上些时日,也能照顾一二,先混过了这一秋一冬再说。”
村里人遂不说什么,互相寒暄两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夸赞李氏好福气,有个好大哥等语,车子就已走得远了。
李氏在车里听了,恨恨地低声道:“我呸,这又做起好人来了,当初骂灾星,他们家骂得起劲着呢。”
玉诚在旁听了,不解地问:“娘,为什么下雨了,他们还是骂大姐是灾星呢?”
李氏听了,只是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就不吱声了,玉诚只好不做声了。
车子出了村子,虽然是小路,却平坦宽阔多了,速度也快了起来,没一会,就拐上了官道,两辆车都停了下来。
安平县往西,李家庄往东。
李家老大不放心,还想送一送,沈钰拦住了,对着他施了个福礼:“大舅舅,就送到这里吧,您车子也没有个遮挡,趁着日头还没有高起来,你回去时也凉快些。这几日您为了我们搬家的事奔波忙碌,甥女已经很感激了。要是没有您,我们哪能如此顺利的租田搬家呢!”
李氏也劝道:“大哥,你就听玉枝的回去吧,这几日,你为了我的事来回跑,耽搁不少时间,回去后,还不知嫂子怎么埋怨你呢,就快点回去吧。”
李家老大只得做罢,又一再的叮嘱道:“这车夫是咱们庄上李六郎的舅兄,专做载人运货的行当,去县城这条路的他是走熟了的,自会把你们稳妥送到县城,到了县城,若是有熟识的人往李家庄这边来,就捎个信回来,我也好晓得你们住在哪里,等收了秋,田里的活计忙完了,我去县城看望你们。若是赚不到银钱,就回大哥这里来,有大哥一口饭吃,总饿不着你们娘几个。”
李氏是家中最小的,自小两个哥哥就处处让着她,宠着她,沈秀才故去后,若不是大哥二哥不时地过来帮着料理田地,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这次若不是二哥田里忙着脱不开身,早就一起过来送李氏一家了。
李氏听了大哥的话,眼睛一热,却故意装成不耐烦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了,妹子才不会有那天呢,大哥,你就别磨叽啦,快走吧。”
李家老大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自家驴车,吆喝一声,慢慢地远去了。
李氏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大哥去得远了,偷偷拭了下泪湿的眼角,咧了咧嘴角,招呼着孩子赶紧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