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子,周大郎终于哭够了,抬起袖子胡乱呼噜了把脸。
看看对面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都盯着他看,不由一脸愧色,嗓音沙哑地道:“沈姑娘,店铺卖不成了。”
沈钰让墩墩去给周大郎倒杯温水来,奇怪地问:“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周大郎两眼赤红:“昨日我回去后,我爹娘就逼着我,去和我娘的一个亲戚去县衙立契,而且只准收五百两银子。”
周大郎感激地接过墩墩递过来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顺了顺气,才又接着往下说:“我当然不愿意,这样去缴纳抵罪银子时,还要再向爹娘借二十两银子,我不但没有盘缠带着妻小离开,还要为了还爹娘的银子,为了有口饭吃,继续和他们一起生活。”
周大郎把手里的水杯重重的一顿,恨恨地道:“那我冒着不孝的罪名,苦苦哀求县尊大人允我们分家,又有什么意思!”
周大郎忍不住又抽噎起来:“难道这一辈子,我们一家三口,就只能和他们一起生活吗?想想小宝中毒时的上吐下泻,我再看到我娘,心里就直打哆嗦。”
沈钰叹了口气,李氏他们也都是一脸同情的神色。
可是,这是周大郎的家务事,他们是不可能插手的。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姜氏开口道:“周大郎,那房契上现在写的是你的名字吗?”
周大郎点点头,又无奈地道:“父母大如天,房契上写着我的名字也没用,他们再怎么样,也是养育我十几年的爹娘,若违背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能去官府告我的。”
姜氏摇摇头,语气平静地道:“你若没有尽孝,父母才能去官府告你,你现在是为了筹措缴纳父母的抵罪银子,才要卖掉赖以谋生的店铺,别人只会夸你孝顺。”
周大连闻言抬起头来,一脸希冀地望着姜氏,似乎溺水的人绝望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树枝,希望能够借此得救。
姜氏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官府里的抵罪银子,不是只收银钱的,若是人犯实在没有银钱,也可以以实物相抵的。”
李氏几个还没明白姜氏的意思,沈钰却听懂了。
沈钰笑着道:“姜大娘,你的意思是,让周大郎直接以没有银钱为由,把这店铺抵押给官府,这样胡婆子就没办法硬押着胡大郎贱卖店铺了,是吗?”
周大郎脸上有茫然之色,他迟疑地望着姜氏,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可是官府里真的肯收这个店铺吗?是不是只能抵五百二十两?我能多抵些吗?若只有这些,那我还是没有盘缠离开。”
姜氏也有点拿不准,她没有把握地道:“各个地方的官府都不一样,这要去官府里问问看,只要县尊大人开了口,应该能多抵些吧。”
沈钰脑海里闪过县令大人那懒散的样子,不由泄了一口气。
这时,院门又是一阵啪啪被敲响。
周大郎吓得浑身一颤,嘴里低声嚷着:“坏了坏了,是不是我娘那边的亲戚跟过来了,今早我是偷偷溜过来的。”
李氏倒还比较镇定,口气强硬地道:“怕什么?这是我的家,又不是她胡婆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