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过节,得吃粽子。我去买点粳米,咱也包几个。”
话,一口气说完。
说完了,起身就走。
他不忍让英子在恐慌中多沉浸一秒。
英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
买东西,不要钱吗?
那黏大米,听说比普通大米贵好几分钱呢。
够一家人吃粽子的黏大米,还不得一块多钱!
他上哪儿整钱去?
看着钱亦文在鸡蛋糕上划好的印,英子叹了口气。
在靠近自己这边,又重划了一条。
唉,一碗鸡蛋糕,五毛多钱,这就没了。
照这么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吃了两口,看了一眼孩子,英子下不去口了。嘴里抿一抿勺子,拿着碗走向外屋。
儿子还要等一会儿才醒,先放锅里熥(teng)一熥,串串热气。
揭开半扇木头锅盖,锅里腾腾冒出热气。
锅叉子上,坐着一个小搪瓷盆,里边有四个土豆。
还有人在用这个吗?还有人会用这个吗?还有人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
看一眼碗柜下边的柳条筐,空了……
有米一锅,有柴一灶!
只是,这人就吃了两个土豆?干啥去了呢?
……
此刻,钱亦文怀里揣着两个土豆,正奋力蹬着他的二八大杠。
1985年,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满地。
三合堡这个偏远的地方,才刚有那么一点风丝儿。
尽管开放的步子已经迈出,但计划经济的影响,还存在。
几十年后的英多集团,能复刻到这个年代吗?
先不管那么多,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吧!
山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资源不缺。
紧了紧黄胶鞋带,二八大杠往树上一锁,钱亦文拎起药镐,夹着麻袋钻进了林子。
什么地方长黄精、苦参,什么地方有重楼,升麻和苍术喜欢长在哪里,他这个山里长大的人是知道的。
而且,前世他就指着这些东西了……
小半天下来,麻袋就装满了。
三合堡离平安镇二十里,上岗下坡的,一个多小时才到。
一路上,钱亦文暗自庆幸。
为了赌,粮食和地都卖(租种行为,当地习惯于错误地称之为卖)了,他都没舍得卖这辆二八大杠。
现在看,借上力了。
“玉竹,七分……柴胡,两毛五……桔梗,一毛七……葛根,九分……苦参,六分……”
供销社大院的公示板前,钱亦文念叨着。
“同志,重楼咱这不收吗?”他问管秤的大哥。
“重楼是啥玩意儿?没听说过。”
“啊……”钱亦文解释道,“就是七叶一枝花。”
大哥瞅了一眼这个面皮白净的小伙儿,说道:“那玩意儿,没人要。”
钱亦文突然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现在应该还没人重视。
不过也不白挖,留着回去给家人提高免疫力吧……
一麻袋药材,带着黑土、树叶,倒在了地上。
“把土抖落净了哈,不然扣你秤。”管秤大哥一边吹着茶叶沫儿,一边从旁指点。
“放心吧同志,保证不带土不带泥。”
这是什么东西?
四十二斤玉竹,两块九毛四;
三斤半柴胡,八毛七分五;
十五斤葛根,一块三毛五;
三斤六两桔梗,六毛;
十九斤苦参,一块一毛四。
六块九!
比预想的要好。
不枉手上磨的几个大水泡。
PS:罗列数据,和水字无关,作者自信,在哪里扩写一下,都极容易水出几百字来。数据,只是想让大家有直观感受……
想知道偷孩子的贼到底抓到没有……原谅作者不太擅长“章首写前因章尾出后果”的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