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没亮,钱亦文就爬了起来。
“起这么早干啥?”英子问道。
“今天得去趟平安,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底子货都清理掉了。”
“一会儿县里不是来人拉黄芪吗?你走了能行吗?”
钱亦文在英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人家大老远的第一次登门,咱也不能光给人家吃烀土豆子呀。好歹得给人家整只鸡吧?”
“那……我帮你装袋子吧。”
“不用你。你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准备准备去县里的东西。”
“有啥好准备的?”
“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都找出来。别忘了去大队,找徐叔开个介绍信。”
这年头儿,没这玩意儿,旅社都不敢收你。
“嗯……”英子答应着,也拱了起来,“反正也睡不着了,起来给你打个下手啥的。”
吃过了饭,四叔也把骡子车给送来了。
钱亦文对四叔说道:“四叔,今天上午没大事儿,你和四婶帮我去山里采点野菜吧。”
“县上来人,你就给人家吃野菜?喂兔子呢?”四叔说道。
“四叔,你不知道。鸡鸭鱼肉都能买着,这野菜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都采啥?”
“你就看着来吧。碰着啥就采啥吧。”
“中!”四叔说道,“那我就给你整两麻袋柳蒿芽子,那玩意儿,最多……”
钱亦文笑着说道:“四叔,山上有的是明叶菜、老桑芹、蕨菜和刺老芽,你可别真给我整两捆蒿杆子回来呀!”
“那也得看我能不能碰着……”
钱亦文笑笑,心知四叔的顽皮劲儿又上来了。
山里生山里长的四叔,哪里有啥样的野菜,还能不知道吗?
供销社后院。
约完秤,算好了账,钱亦文从车上拿出一个罐头瓶子,递给了王维忠。
“王哥,这是蜜炙的黄芪,我给你加了点重楼在里边。比你那生黄芪要好得多。”
王维忠打开瓶子闻了闻:“嘿!这玩意,糊香糊香的,我看都能下酒。”
钱亦文笑笑说道:“王哥,下酒倒是不能,但经常喝对身体肯定是有好处。”
“兄弟,让你费心啦。”
“没事儿,也不费啥事。”钱亦文一边往供销社前院走,一边说道,“王哥,喝没了你就和我说,我再给你炒。”
供销社门口,一个半大小子守着一个破盆子在卖鱼。
小柳根、船钉子和嘎牙子,刚好是李长丰的最爱。
毫无羞耻感地说:我得去趟市场……
再准备一只鸡、两瓶酒、几盒烟,这就算齐活儿了。
怎么答对李长丰,他知道。不必太复杂,关键是得对桩。
中午刚过,李长丰就到了。
这家伙比钱亦文更心急,急着早点来看一眼。
四千斤黄芪,只是那天酒桌上随口冒了一炮。
酒醒之后,他并没有对这个单打独斗的小青年抱太大期望。
但话说到那儿了,小伙子也挺诚恳的,总得来看一眼。
他能办到,最好。
办不到,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一路打听着来到钱亦文家,看到钱亦文的怕间趴趴房儿,还有院子里那点东西,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自己这两千多块钱,看样子是白带了……
这年头儿,空口白牙瞎白话的人,还真是多。上下牙一碰,咬不着舌头,啥都敢说。
“李哥,一路辛苦……”钱亦文热情迎上。
“啊……”李长丰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道,“收上来多少?”
钱亦文从李长丰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个人,他太了解了。
入了他的眼,怎么着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