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饭桌上,摆好了三个菜。
我却并不急于下箸。
东北爷们儿的晚饭,没有酒是不行的。
况且,还有这么多的菜……
三个菜?
唉!摊上这么个懒娘们儿,这辈子难吃上四个菜了。
再说,你不知道做菜要成双的吗?
“刘小花!刘小花!看看我那酒好像是烫窜了,我坐里屋都闻着味儿了……”
心里有气,说话的时候,不免态度有点不好……
一把铅壶被我的刘小花重重礅在了桌上。
我尴尬一笑:“以后做菜,要么多做一个,要不你就少做一个,这整的那像是要送我走似的……”
“爱吃不吃!不吃喂狗!”老伴儿一向这么干脆……
……
我是董长贵,借几杯浊酒,和大伙儿唠唠嗑。
我们老两口子倒没啥可说的,那也许并不是你们想听的。
那就从我的两个孩子说起吧。
儿子也没啥好说的,那就说说英子吧。
本来,我们董家有一个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机会,我是想着留给英子的。
董树果靠着我遗传给他的伶俐劲儿,自己解决了编制问题,不需我操心。
我还曾设想过,把这个机会留给姑爷。
可人算不如天算……
当年一个王胜利,把一切全给我整乱套了。
第一眼见王胜利,还觉得这小青年不错。
会来事儿,有学识,政府大院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包括李镇长都没事儿就夸上两句: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有出息,将来一定能娶个有福的媳妇!
可慢慢的我开始厌烦起来。
他所示好的人,都是对他有用的人,都是能或者可能对他的前程有影响的人。
我亲眼见了他对打更老头儿的态度由坏变好的转变,他的转变,来自于后来听说打更老头儿是平安镇书记的六舅姥爷……
人情世故玩得通透,也无可厚非。
毕竟存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你不谙熟这一套,也难以举步。
我一个讨厌人情世故的人,不也是一边讨厌着一边还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
<我是真的讨厌人情世故,和写书的对心情,为此她才在故事里把我安排得很完美。
不信你看:我儿女双全,家庭完整,三观极正,从头到尾我的思想方向有错误的地方吗?
钱亦文家那几个老人,除了纪兰凤能压我一头之外,剩下的哪个能赶上我?钱老大活得被人指指点点,钱老二经受了那么多的思亲之苦,钱老三老早就没了,钱老四无后……>
王胜利对我的态度,也有个转变过程。
原本,文化站这个清水衙门他瞧不上眼儿,我这个站长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自打英子某天突然来给我送手焖子被他看到后,一切都变了。
从此后,他总能有机会从我门口路过,一瞥之间见我在屋,总能找到点合适的话题和我聊上半天。
甚至,还表现出了对于传统艺术的喜爱。
二人转有三百多部正戏他都知道,而且说起来如数家珍,可我明显听得出来,他每天说一部,那排序跟我家里的《东北地方戏曲大全》上的顺序是一样的。
和我一个专业人士玩这个,是不是多余?
每次临走时,还都把一盒烟故意落在我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