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萧明月懒懒地起了身,皱起眉头说道:“你当是喂街边流浪的狸奴呢?”
她已经认出此人来,是同自己在中秋前打过架的。
那日为救孩童而败于他手的屈辱和不甘,此刻从心底冒出了尖,萧明月显然不愿意给好脸色。她就那般毫不客气地盯着人看,仿若目光能将他蒙面的衣袍灼出洞来。
掌柜颇有傲慢姿态,一双沉沉双眸看着萧明月,他开口说道:“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你现在同路边的狸奴又有何区别?”
萧明月所入耳的声音并不是那么动听,他的声色粗重沙哑,像是四五十岁的老汉,更遑论他所言所指实在让人不服气。
“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因为你,我家小仆受到牵连入狱,今日铺子便少卖了六十个饼,连同那日被你们打翻的饼子,折算下来亏了上百钱。这笔账,按理来说我应该同你清算。”
已经糟践了三百钱,又来了上百钱。
萧明月冷漠说道:“那你便去告官,县令大人若叫我赔,我便赔。”
掌柜发出一声嗤笑,而后往前走了半步,牢狱阴暗无光,让人瞧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说:“我若真叫你赔,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放过你,告官么,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便晓得也无用了。”
萧明月坐直了身子,侧着脑袋一脸促狭:“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指摘县令大人无能,能入高门的皆是有识之士,我瞧你算账这么勤勉,或许你想坐堂上那个位置?”
“还未寻得郎婿吧,”他突然转了话头,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萧明月微愣:“你……”
他知晓自己是女子。
“有这般斗嘴力气倒不如想想如何出去,是了,我家小仆还有主人为证,你孤伶一人倒真寻不到谁能来帮你。小狸奴,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便转身就走,身后的小仆甚是尴尬,满脸的讪笑的同萧明月颔首,赶忙跟着主人离开牢狱。
萧明月重新坐下,沉沉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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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周交接到衙吏来报,说萧明月自行寻得人证。周交以为这是她意欲胡闹的征兆,便不予理会,但随后衙吏再报,说她的人证是镇北侯府的翁主时,便觉得事情大了。
甜饼铺的掌柜一言点醒了萧明月。
她欲出县衙根本不需要等蒋承平案,那日与陈生发生争执是为了解救陆姩,陆姩若是出面说情,有了镇北侯府撑腰,她必然能洗脱嫌疑。
因为忧心陆九莹在金府举步维艰,萧明月作出决策,那便是让陆姩出面破了这局。
周交改变心意则是因为崔文姬同他分析了其中微妙,眼下想要听而不闻有些冒险,若被镇北侯府知晓后必当有大难。与其如此,不如先行禀告镇北侯府,也意为请示。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周交也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侯府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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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北侯府前,周交着实被黑压压的护卫军惊了一惊,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只是想询问家仆而已,却不想小侯爷亲自陪着翁主走了出来。
周交深深作了一揖,艰难地开口说道:“小侯爷安,在下县令周安,今日登门……”
“周大人不必拘礼。”陆灏打断周交的话,微笑着说,“我听闻清汴河出的人命案有关于吾妹,那吾等自然得去堂上好好回话。大人放宽心,镇北侯府定会好好配合。”
陆灏如此好言,周交着实松了口气。
陆姩佩戴好幂篱由女婢们拥护着上了马车,而后陆灏入了另一辆,周交则亲自骑马在前方开道。一行人晃晃悠悠到了县衙,周交又赶忙将人请于后院厅堂,让仆人置上食案,庖厨霎时忙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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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月被衙吏领来时还暗自感慨,她先头堂中下跪,后羁押牢狱,而贵人们则好整以暇地跽坐饮茶,得县令大人亲自伺候。
堂中央正坐的并不是周交,而是一个年轻男子,想来那便是传说中的小侯爷。
萧明月不知自己该如何拜见,踌躇间有人亲切唤她:“明月阿姊,你坐我身边来。”
说话的正是位于小侯爷右侧首案的陆姩。
她一下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