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三月十九日,卯时,雷雨交加。
师傅因异象的事进了村,我整理了六壬堂的重要法器也回到了村子,那天的村子和以往的村子不一样,四周被潮湿的空气浸染,弥漫出冰冷腐臭的气息,母亲之前有交代,父亲最近心情不太好,让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免得他见了生气,所以这次回来我只是路过,不过,他们一早就出了门,我也没见着他们。
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离开了村子,但在路过烂尾社区的时候,看到空中出现了一团黑雾,我试图用法眼查看情况,却发现眼前一片迷障,我以为是自己的法眼修习不精,没有太在意,就回到了市区,紧接着第二天,母亲就打来电话说,父亲被送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五天就出来,我打电话询问母亲具体的情况,她这才告诉我,父亲之前都挺好的,还经常到村里和其他老人唠嗑,可就在去医院前的一个晚上,他没有回家,而是在第二天,被人发现昏厥在烂尾社区的路上,可那天我也路过了烂尾社区,为什么只看见了黑雾,没有见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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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手札,打了个哈欠,一直以来我都有复盘的习惯,现在看来还是十分必要的,这次回家堵黄泉路,的确是事急从权,但我仔细想了想当年师傅为父亲批的命数,按理说,父亲的结局应该是意外身亡,而不是不治重病,况且不说别的,这些年来,父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差,所以,这突如其来的重病,看起来的确是有点蹊跷。
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对劲,又赶紧把这几天的情况再做了个整理,从我进村开始到现在,冥冥中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逼得我不得不与阴鬼使交易;可就在我确定了堵黄泉路的办法,也预判过到冥府会发生的意外之后,接二连三的阻断几乎差点把我挡在了通往生死门道路上,又像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在阻挠着我继续堵黄泉路,虽然我没见着切断冥府路的人,但很明显对方是想要中断我与阴鬼使的交易,只不过,就现场情况来看,不大可能会是执行公务的魍魉司和黑白无常,也不太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孟婆......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是谁躲在暗处窥探我的行踪?亦或者,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根本就是我多疑了?
一阵香烛的味飘过,我的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我不自觉的倒在潮湿冰冷地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腰酸背痛,才惊醒过来,此刻的我,手脚好像被压着千斤重物,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试图发出声音,却想起现在是半夜,即使是喊了,家里也不会有人应答,我只能深吸一口气,让神经先缓一缓,再做行动。
鬼压床的经历很多人都有,只是我四柱全阴,比较频繁一点,但自从我跟着师傅学了道法之后,就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次会被压,大概是我刚从冥府回来不久,阳气还不够造成的,所以,我也没有多想。
房间周围漆黑一片,莲花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关了,窗帘裂开了一条缝,我僵着身子侧过脖子,透着窗口向外看去,却发现外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什么人在走动,我竖起耳朵,听见外面传来“哔哔哔”响动,类似于医院里的心脏监测仪器发出的警示声,我狐疑的眯了眯眼,这次的鬼压床经历,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啊。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向上直了直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手脚却还是不能动弹,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甚至都出现了频繁的对话,这让我失去了继续躺在地上,等着神经和身体同频后鬼压床的自动复原的耐心,当即就默念起了百解咒来。
“南海岸上一匹草,昼夜青青不见老,王母蟠桃来解退,百般邪法都解了。”咒语刚落,天花板的角落,慢慢渗出一片潮湿的痕迹,我开始感到自己的手脚有了些许知觉,我立马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憋足了一股劲,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可窗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我一头雾水的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却发现窗帘从始至终并没有打开过,莲花灯依旧亮着,而我却仍然坐在桌前。
我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疑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我伸出食指,摸了一下桌上的笔,发现触感坚实,我赶紧拿起写了一半的手札,反复翻阅了一遍,确定是否和之前的一样,又抬眼瞧了瞧天花板角落,却发现天花板处新上了腻子粉,并没有一点湿痕,当即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刚才那一下,可能不是鬼压床,但不能动弹的经历却又那么真切,我房间里的法器那么多,周围不可能有无主孤魂异动,那么,刚才听见的看见的那些,究竟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