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令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与牵挂,他们相依为命,作为哥哥,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好亲爱的他。
在无法预料的意外之前,他要为弟弟未来的路画好线,铺好砖,打理好一切,且不谈能永远富贵一生,高居上位,只求能换来弟弟未来生活的无忧无虑,幸福安逸。
正想着,他突感世界安静下来,一切声音都消失在寂静的空气中。
初令有些疑惑,回过神来,定眼去看作画的弟弟。
初令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一切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葱白的手指仍然握着画笔,却停留在空中没有继续的动作,脸上的神色也还是严肃认真。
时间,空间里的一切都诡异般的停止了,安详的可怕。
短暂思索之后,他心里猜测了几分,随后便毫无顾忌地站起身,伸个懒腰,向前活动着筋骨,等着即将空降的客人。
空中撕开一道黑色的裂缝,大团大团的黑雾从中争涌而出,不断扩大撕开裂缝的面积,直到成不正规,不规则的圆形,从那片模糊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身着正装,面色严峻且俊美的高大男子。
站定在真实触感的地面后,黑雾迅速消失,带起了一阵旋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
初文背对着身后人,一心一意的舒展僵硬的身子,艾以深邃冷漠的异色瞳仁紧盯他,眼皮不眨,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
艾以没有出声打扰他,忍受对方对自己的忽视,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一切一起静止着。
片刻之后,在初文即将要在他面前展示一个后空翻的时候,艾以只能出声轻叹,提醒对方他的存在,制止了他夸大的行为。
“艾以大人?”初文平衡曲臂,保持扭腰的姿态,扭头寻找到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来源,“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艾以不掩一脸的疲惫,加上身上正式的西装长袍,稍长的黑色狼尾也被整齐的梳在了后面,一丝不苟。
他猜测艾以应该是去大皇那报道前不久位于城中心的图书馆爆炸案。
初文随口一问:“你刚从上面回来的?”
艾以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回话。
他毫不客气地迈开长腿走向旁边古老华丽的单人沙发,将有些湿气和带着凉意的披风放置在一旁,随意坐下,慢慢放松下来。
具有骨感的手掌放在扶手上,头靠沙发后背,慵懒贵气,立体的容貌细看之下帅气冷冽,但皮肤因为永生没有时间的痕迹,带上惨白的皮肤,显得他没有一丝人情味。
这是终年不见光的结果,透露着属于西方吸血鬼的魅力。
沙发上的人闭上沉重的眼皮,抬起一只手按摩一边的太阳穴,向初文解释着:“按上面和警猎长的意思,这事就下定按普通的爆炸案处理。”
“因为发起者是一众民教信徒,所以刚从上面回来,就又收到命令,发文让警猎长两年之内整顿下面所有自发组成的民众zj组织,给的理由是什么精神整治。”
“所有?”如此决绝的决定显然是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和分析,“皇会还没有开始,大皇如此草率的下达皇令,很难让皇会的那群人闭嘴。”
如今世道,争斗不断,动荡不安,解脱人们的是心里的信仰和对未来的憧憬。
国家是仰仗,没了信仰,散了追随的光,人心难免动荡。
初文略有所思,转了转漆黑明亮的瞳仁,思来想去,也明白为什么艾以觉得棘手:“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暂时是怀疑。这次爆炸案,我思来想去,跟着线索看,是很普通,但是又不正常。”
初文走到艾以旁边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手掌交叉放在膝盖处,准备听艾以发现了什么。
艾以转头复杂的与他对视,沉声问道:“你觉得会是他们吗?以他们的能力,有炸药就解释通了。”
他们曾敢无视皇权,一手遮天。
先不提来历,单讨论炸掉图书馆的炸药数量,搬来皇都实施这恐怖计划的条件,这都难上加难,完全是普通不安份子没有能力办到的。
“有可能。”初文冷静分析道,“排除针对性的爆炸恐吓,就是无差别的社会报复。这往往是那些人引起万众瞩目的手段。”
说罢,他抬眼看对方,问道:“这你打算汇报给大皇和皇会了吗?”
“没有,目前没有什么证据,老前辈们自然不会听信这些张口就来的猜测。再者,现在的大皇有名无实,被更多的有心者知道,搅局的就多了。”
初文了然点头,表示认同。
这是一个冰面,谁都可以打碎,它脆弱不堪,豺狼虎豹却想找一只替罪羊。
艾以直起腰板,坐直身子,正色道:“几年前,你卧底身份被发现,无法全身而退,九死一生亲手杀掉了他们的领袖,主势力被推倒。”
“虽然没有把他们彻底消失,但反叛者元气大伤,从那年开始,老实到现在,很多年不见踪迹。此番大动静假如与几年前联系,不难猜测,应是他们余下的势力准备卷土重来。难办的是,现在的我们对现在的他们一无所知。”
“这是最糟糕的。”初文点点头回答道,“这难得的安稳终究是破碎了,恐怕不久又要迎来一场持久战。”
想到几年前的惊心动魄和九死一生,那重新代入的体验,初文内心全是翻涌不绝的后怕和不安。
艾以叹息着:“这几十年来,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即使现在这个和平修修补补,裂缝百出,终究是值得的。”
以前他们就明白,把这一大块的祸害连根拔起就不现实。
可是这次,爆炸已然撕破了国度的保护层。
艾以见初文突然陷入沉思,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知道初文不打算袖手旁观,询问道:“你还想着继续?”
初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良久后,他表情似无奈,眼神却坚定的直视对面的好友:“上山容易,下山难。我的家族生而为之,不得不为。”
“父亲教导我说,要守护好身边人,守护好皇城。如果我逃了,我不仅辜负了皇城里父亲尽心保护的民众,还违背了对父亲的承诺。我会永远背负着家人的亡魂不得入眠。”
艾以蹙眉道:“现在的皇都已大不一样,不需要你来承担这些,初家付出太多,你更不必如此。”
他抛出初文最顾虑的问题:“你还有一个弟弟吧,没了你,你想过你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