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
在餐桌上,艾以细心的注意到初令今天心不在焉,面前的食物都没怎么动过。
艾以知道他心系房间里面的初文,自己也同样紧张着今晚的结果如何。
艾以仅仅眼神一动,异能将初令面前没有动过的奶油虾仁面往前推了推。
初令正在发呆,心里想着事情,突然看见盘子诡异移动,被桌面上突如其来的动静拉回了神。
“再吃点。”艾以扬起下巴示意这份面,“吃完之后再去初文那里守着。”
初令手握刀叉,细长的手指不安的用力搓着刀柄,心思并不在吃饭上,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食物,没有任何动作。
艾以拿过一旁的餐巾,心里轻叹。
侍奉在一旁的秦德也感觉今晚的气氛不对,苍老,富有阅历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想着这些天他们担心的事情,秦德在心里偷偷祈祷。
寂静的餐厅里,摇曳的灯火仿佛有了声音。
一个女仆轻手轻脚的进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任何脚步声,她手里拿着一张插着羽毛的金色信封。
纸面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淡淡凸出纹痕的纸张上撒上了金箔碎,封印信封的圆形火漆也异常完美,没有丝毫不讲究的边缘。
女仆抬手示意信件,在秦德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秦德点头让她退下,他转身拿着金信封交给艾以,躬身在艾以身旁,低声说道:“大人,得罗沙夫家族的族长给您来信。”
艾以有所思虑的看着递在他面前的金色封边信封,想起那双非常狠厉独特,如深潭般不可推测的狂野瞳仁:“释阿主?”
他刚接过信封,对面的初令也站了起来,推开身后的椅子,他实在焦虑,想赶快回到初文的身边:“既然你有公事,我去我哥那里。”
艾以望着初令,认真的点点头:“好,你先过去。”
“嗯,晚餐很好,谢谢。”说罢,他长腿迈开,有些急切的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艾以这才低头拆开包裹精美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认真阅读起来。
初文房间。
初令推开房间的门就站定在了门口,手拧着光滑的门把手,震惊的看着眼前意想不到的一幕。
樱草花已经将初文的灵体剥离出来,一个浑身透明,模糊的灵体虚幻的站在了房间里面。
“初文”呆呆的望着前面,没有神情,容貌,身高都与初令熟悉的初文一模一样,他只在听见有人开门的时候,慢慢的,机械的扭头看向门口。
这个画面是诡异的,灵体浑身虽然透明,却散发着白色的光,没有实体感的光晕让他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独立于时间范围,独立于这个空间。
窗边的白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房间内,也照穿了这个灵体,月光掠过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也没有向外界传达出一丝他存在的信息。
床上,初文的身体还安安静静躺在被子里,因为房间没有开灯,他耐看的面庞并不清楚,似乎所有的光已经被那灵体给吸收掉,夺取了。
看着这一幕,初令呆愣住,眼睛死死盯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他一直担心在意的亲人。
他握着把手的手在微微颤抖,大脑被激动和震惊冲刷的一片空白,声音也哽咽在喉咙里,卡着不上不下。
良久,初令消化掉面前的一切,他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喊道:“哥,你醒了。”
他大步走上前,迫切的想把哥哥抱进怀里,想委屈的倾诉思念,可当他真正冲到“初文”面前时,他伸出去的手臂穿过了那团光,穿过了“初文”的身体。
初令诧异的看着什么也没有抓到的手,不敢相信的再次伸手去触摸面前,一样的结果,再次失败的他才浑然想起来这是一个虚幻的灵体。
灵体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感情,没有一毫的意识,没有任何起伏,如同一摊死水。
这不再是那个笑着劝慰他,盛满温柔看着他,想把全世界都给他的哥哥。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初令感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他的心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
初令皱紧眉头,眼里的痛苦流露出来,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用理智去接受这个事实。
“哥……”他轻轻唤他,带着恳求,带着思念,带着依恋,闭紧双眼低下头,想止住抑制不住的眼泪。
初令颤抖的抬起视线,用手去小心翼翼的虚捧哥哥的脸,手掌也是肉眼可见的颤抖。
在视觉上,他知道他触碰到了哥哥的脸庞,实际上,他只是捧起了一团空气。
面前的“初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情绪失控的少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一个没有完整意识和情感的灵体,似乎是大自然不存在的一部分,又的确存在着。
初令一声又一声呼唤着他,哭腔颤抖,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似乎只有叫着哥哥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他紧紧盯着初文的眼睛,想用眼神交流,向他传达自己的心思,可终究,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他应该满足了,初令想,他一定还有机会,还有办法救初文。
艾以和秦德也赶来了,他们见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艾以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房内的兄弟,不敢出声打断这个难得的算不上完全重逢的重逢。
现在,“初文”这个超自然的灵体没有任何反应的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不去也不能去安慰痛哭流涕的少年。
艾以明白为何会如此,他沉默着,心里酝酿着的风暴和复仇更加激烈。
初令还在固执的看着灵体,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细细描摹着哥哥的每一处五官,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天,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胸腔里的痛苦和难过喷涌而出,强烈的情感刺激的他呼吸不顺,却也顾不得这些。
忽然,面前淡蓝色的身影变得浓烈和清晰起来,耀眼的光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了眼。
初令抗拒不了身体的自然反应,用手遮住了眼,强烈的视觉刺激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