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以拿着钥匙走出旅店,不是工作出勤,他换上了精致简约的私服。
收腰的长袍外套直筒下来,侃侃盖过膝盖,胸前两侧的暗红色流苏偶尔被风带起,偏暗的颜色让他苍白的皮肤更加凸显,血族无暇的皮肤,俊郎立挺的五官,让人远远瞥一眼都记忆深刻。
这里似乎离故城不远。
想着记忆深处,故乡的模样,初令感到了时间滚轮的遥远,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烤面包的香气,甜腻的分子跳跃鼻尖。
初令睁眼,搭手围栏,四周望了望,寻觅这没有肉眼可见的痕迹,却确实存在的味道。
艾以来到他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拉拉他肩膀上披着的外套,以防掉下来。
他顺着初令之前的视线,看着不远处,喃喃道:“这个地方和十几年前比,真是大不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来。”
“是吗?”艾以猜想是初家因为保护才不会让这位小公子经常外出,“先去休息一下吧。”
初令没有锁定到哪里的面包坊,他伸伸懒腰:“没事,不累。”
“还有两天的路程。”艾以随手把光滑反光的金属钥匙递给初令,“你应该不经常出远门,长途跋涉耗费精力。”
初令接过钥匙,无聊的晃了晃:“我以前经常跟着奶奶坐车去很远的地方玩。”
思绪飘了很远,眼神里充满了思索和怀念:“有的时候,是去不起眼的深巷里找听说好吃又便宜的水果挞,有的时候,去看看街边巡演,找一个手艺精湛的老先生给我定制画笔,或者只是在附近逛逛。”
“老人家很疼你。”
“嗯,很疼我。”初令侧目,“我也很想她。”
风吹起少年金灿的刘海,调皮的拨乱了他的发尾,慈爱的奶奶,永远不一样的路边风景,其实不怎么样的水果塔和确实花纹漂亮的笔杆跃然眼前。
思绪连着回忆造成的悲伤击打少年不定的心,留下阵阵涟漪,浅色瞳仁看不出来波澜,却被身边人深深理解和心疼。
“皇城,欠了你家族许多。”
初令沉默下来,眼眸垂下来,似乎有了些妥协:“都是定数罢了。”
“初令,我可以做到让你远离这些,只要你愿意。”
“艾以。”初令出声打断他的话,“我真正的意愿,没有什么可在意,不足挂齿,该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艾以没有接话,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艾以感觉黑夜般的前路可以轻而易举的吞没初家最后的一点光。
“等办完那边的事情,我带你回故城看看。”艾以不知怎么安慰,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情绪,“好吗?”
“好。”
艾以勾起唇角,上前一步搂着初令的肩膀,晃了晃:“南林城的米糕不错,带你尝尝?”
这是想用好吃的转移他的注意力到其他地方。
初令得到艾以的意思,没有挣脱,浅笑出声:“哄三岁小孩?”
“走吧,去尝尝看,带你走走。”艾以兴致勃勃的带着初令的肩膀往桥下走,“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享受一下风土民情。”
二人没走多远就发现一家干干净净的米糕摊,一块块的乳白糕体被切割好,独立放在一个又一个油纸上,整整齐齐,不停的有人过来付钱品尝,打包带走。
米糕香甜扑鼻,细腻柔软,口感扎实。
艾以只是浅尝,却一直看着初令浇上蜂蜜,吃完第三块的米糕。
耳边的喧嚣声不绝于耳,大姐的笑哈哈的性格驱散了他们的舟车劳顿。
艾以将买来的最后一块米糕塞在初令嘴里,初令突然被迫接下一整块的米糕,松软的糕体让他的脸颊微微鼓起。
初令只能略显狼狈的捂着嘴咀嚼,不让嘴里的点心掉出来残渣。
周围少女掩嘴调笑,频频回头,羞答答的偷看两个俊美的男人。
那天的米糕夹杂清淡的栀子花香,刻在了艾以的记忆深处。
之后,被痛苦麻痹的他孤身一人,再次品尝一模一样的米糕,满心的思念不闻熟悉的栀子,明明味道依旧,可不掩嘴里发苦发涩。
可能造成一切的原因只是少了第一次陪伴的人。
警堡
拜一皱着一张狠厉的脸,太阳穴突突直跳,烦躁的翻着手里的资料,从开始的一目一页,到后来的一目几页,没一会儿就把手里的资料蹂躏的一塌糊涂。
在忍着愤怒的边缘,他看完了所有,充满暴怒的声音撕裂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就这些?我养你们吃闲饭的?还是你们拿这来打发我这个要饭的?”
拜一挥手,把手里白花花的一摞纸扔向办公室里低头站着的每个人。
瞬间,白纸天女散花般的砸在了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肩膀上,零散的落在地上。
虽然不疼,却足够吓人,没有人敢去捡,也没有人去回答上司的话,他们浑身战栗,只能无助的承受拜一的愤怒。
查理逸也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胸前,害怕的摸摸鼻子,不敢发声。
办公室只能听见拜一因为生气的呼哧声,其他人连呼吸都慢了许多,空气凝固,气流不通。
拜一狠拍了一下桌子,血压瞬间上升,怒视前方:“说话!当哑巴都给我滚出去,别在这低头数白纸。”
几个人左右看了看,都希望有人站出来解决现在的局面。
拜一眯起锐利的眼眸,绿幽幽的瞳仁直白的透露出属于狼的寒气和野性,让人不敢直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瞄准,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