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令流下的眼泪像一把把利剑扎入心房，血肉放在玻璃渣里滚过千万遍的窒息感紧紧扼住艾以的喉咙。

初令浅色的瞳仁如初生的太阳笼罩水雾，可见尤怜，他的眼神远比艾以想象的沉重，幽怨。

他放在心底里的人在无声的哭，他似乎真把初令伤到了。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艾以变得心软，他太阳穴直跳，忍着心绞痛的感觉，顾不上其他，手指微颤，抬手抚上初令的脸颊。

无力和心疼夹杂在一起，碾碎了他所有的神智，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艾以，你疼疼我。”感受到艾以的靠近和抚摸，初令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的手贴上艾以的手背，“同情也好，强迫也罢，我想要你，要你和我有一样的感情。”

艾以想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疼惜的擦去初令的眼泪，这眼泪烫的可怕，一滴泪就燎破了他苦心经营的心理屏障。

艾以接下初令所有的泪珠，温柔的抚摸初令白皙湿润的脸颊，不断擦拭他眼角的泪珠。

他把额头贴上初令的额头，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念道：“别逼我了……初令，别逼我了……”

初文的脸，父亲和里莎的脸交替在脑海里闪过，艾以仍然保持清醒。

倘若他冲动答应下来，他会面临什么，初令会不会有危险，初家只有他一人，父亲若是出手，他们的感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太多的顾虑，他分析不出来和初令在一起，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这次的吻没有拒绝，情到深处，他们交换彼此的呼吸。

初令湿润的长睫毛扑扇，满眼痴迷，他垂下眼睑，微微仰脸，两颗心在靠近，他们的唇不知不觉的贴在了一起。

艾以没有后退，初令的眼泪牢牢困住了他。

初令一只手抚上艾以的脖子，虔诚的单膝跪地，很温柔的吻，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这个吻充满了他对他爱意和珍惜。

艾以感受到了，他很犹豫，很小心的回应了初令的吻，但是初令明白，艾以其实很绝望。

这个吻，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很长时间，他们面红耳赤，呼出的喘气都充斥了暧昧，心里满是悸动和情动。

一个甜腻的吻结束之后，他们小心翼翼的分开，分开之前，初令在艾以缓缓睁眼看他的时候，又轻轻的在艾以唇上落下一个浅吻。

“艾以。”

“……嗯”

初令用最温柔，最柔情的嗓音唤他，他们依旧是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没有分开。

他连强迫艾以都不愿意，初令知道，结果会适得其反。

艾以给了他同情，他卑鄙的想，这份同情可以去利用，他会不择手段，直到艾以彻底用恋人的身份接受他：“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你别推开我，我可以，当你的血仆。”

艾以身形一滞，心里钝痛，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的苦笑出声。

血仆二字直接刺入冰冷的心脏，让他千疮百孔，他不知道他是多金贵的人，可以让初令给他当血仆。

艾以一直不养血仆，是不想伤害别人，对于初令，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这确实提醒了艾以，他突然想起他月圆之夜爆发的狼狈模样，欲望掌控他的恐怖面孔。

初令没有见过，他若是见了，见到血族最难堪，最害怕，最恶心的一面，初令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满心欢喜，真挚和爱意的对他说，他喜欢他。

对艾以来讲，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和初令在一起的过程会潜伏很多问题和危险，单单是他自己心里的一关他都过不去。

艾以沉默不语，他越是沉默，等待的初令心里的害怕和不安就扩大一倍。

“即使你以后，不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最起码我还能血仆的身份陪着你，这样也不行吗……”

“我不会让你当我的血仆。”艾以回笼思绪，打断了初令的话。

让初令当他缓解嗜血欲望的血仆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子恳求他的初令让心疼他的艾以感到羞愧和心酸：“至于你对我的感情，你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终于听到艾以松口，哪怕是考虑，初令心里压着的石头一下子轻了很多。

他再次向艾以确定，紧张道：“可以不躲我吗？就像以前一样，你别走，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初令闷闷开口，搂住艾以的腰，把脸埋在软和的毯子和艾以紧绷坚硬的腹部上。

这像孩子一样依赖的动作戳中了艾以，拽住了他的心，他抬手抚摸初令金丝一般的发丝，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叹口气，轻笑道：“……好。”

次日晚

寂静和夜像一张巨大的网，锁住整个皇都。

黑暗里，除了醉酒的人在街道上摇摇晃晃，踩着水坑往家的方向去，凌晨的大街上的人很少。

繁华和热闹随太阳隐匿在黑暗之中，街巷子里的某一处，一盏灯彻夜长明。

一个黑影翻墙而下，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扇窗户下面，抬眼看了看，窗户已经打开，距离不高，完全可以跳上去。

少年后退几步，助跑起跳，几秒钟之后，轻而易举的站在了窗台上。

为了避免身影被不远处的路灯照及，他没有再犹豫，抬腿一伸，悄无声息的落在走廊的地毯上。

再走几步就是他要找人的房间，少年站起身来，一点点往亮灯的房间移动。

他还是年轻，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一群人尽收眼底。

手刚刚握住把手，他呼口气，透过门缝往里面望了几眼，然后准备下压开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一个宽厚的手掌拍在了他尚且瘦弱的肩膀上。

少年瞳仁紧缩，僵在了原地，血液倒流，不敢再动。

短短几秒，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身后的人没有开口说话，他只能听见他自己因为紧张的粗喘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