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耳边细微的谈话声,初令大致猜到房间里面有几个人。
细听之下,有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几位医所的药师和药师家族长。
因为他现在看不见东西,所以初令没办法自由活动,现在,他只能半坐在床上,默默听艾以和聚集在这里的药师长谈话。
谈话声戛然而止,一个药师走上前,靠近沉默的初令,伸手简单检查了一下初令的眼睛。
完事之后,又和艾以之前一样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初令现在的瞳色要淡很多,呈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
“药师长,您现在是完全看不到东西?还是可以模糊的看见一点轮廓?”
另外一个药师家族长站在药师的身边,凝视了一会儿,发现初令的失明并不属于生理性的疾病,“眼前看见的是什么颜色?”
排除盲人眼疾,身为药师,初令大致了解,这不是药师药灵可以治愈的。
他仔细听着他们的问话,如实回答了对方的提问,淡然道:“什么也看不见,白色,只有白色。”
药师停下检查的动作,用手掌盖住初令的眼睛,尝试通过药灵去治愈,可是,出乎意料,他人的药灵根本进不去。
就像普通的水遇到了一层很有韧性的,不透水的薄膜,无法渗透,如果想要祛除,只有换成硫酸进行腐蚀。
其他药师的药灵没有分解能力,释放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感受到有其他药灵的闯入,初令本身的药灵受到冲击,不受控制的散发出来,直接吞噬了对于它们来说是外来者的东西。
见此状况,药师收回他的药灵,放下双手,向房间里的众人下定了一个结论:“我们的药灵对药师长没有用。”
闻言,其他药师似乎是不相信,他们全部上前,释放药灵接连尝试了一番,情况和第一位药师说的一样。
药灵仅仅是悬浮在初令周围,但是不敢靠近,几缕跃跃欲试的药灵刚刚触及初令的皮肤,就被吞噬分解掉了。
其余的药灵上下悬浮,不再上前,似乎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
检查不出来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也不像心理问题导致,几位药师被难住,没有办法。
陷在单人沙发里的艾以满腹心事,耐心等待,看着他们在不远处小声的议论。
几句话之后,所有人短暂沉思,都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他可以恢复吗?”忍受不住心里的煎熬,艾以出声向一群人问道,心里惴惴不安。
如果初令因为这件事,以后都瞎了,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不会原谅自己。
“你们有什么办法?”
听见艾以问话,他们停下了讨论。
其中一个药师来到艾以面前,整理一下几个人刚才商量的结果,惭愧垂首,对艾以解释道:“皇将大人恕罪,我们没有这个能力,首先,目前为止,我们查不出来药师长失明的病因在哪里,无法对症下药,其次就是……药师长的药灵,很奇怪……”
说到这里,药师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听见奇怪两个字,艾以不解,他看了一眼垂下视线休息的初令,转眼继续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哪里奇怪了?”
另一个药师站出来,斟酌片刻,用讲解的口吻回答道:“药师的药灵是保护者的身份,它们受药师掌控,通过皮肤和血液进入体内,进行针对性治疗,因此,按照常理,药灵没有攻击性,不会伤害人体,也不会有同类相残的情况,可是药师长的药灵,攻击力很强大,和其他药灵相比,它们,就像有自主意识一样。”
话落,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有攻击性意识的药灵,可以通过分解血肉来杀人,主体再用心养下去,也可以分解掉其他不是生命体的东西。”
“自主意识?”药灵以药师的心脏为源头,藏在每一滴血液里,如果体内的东西有自主意识,当有一天主体无法控制它们的时候,它们会不会掌控这个主体。
这种未知的结果让人心惊,艾以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就无法得知了,不过不用担心,它们对主体没有危险,这主要和容纳它们的主体能力有关,主体强大到可以喂养它们,它们就会安分,自愿服从,任由主体控制,如果主体不够强大,是不会喂养出来有意识的药灵的。”
“它们既然有意识,就会加倍小心的保护作为容器的主体,药师长拿灵针攻击自己,这种自残行为,自然会让药灵们愤怒,动荡不安,它们封闭起来也是保护自身的一种行为。”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身后的一个药师家族长接下他们的话,“药灵有强者和弱者之分,可以找到一个拥有比药师长药灵强大的人来治疗药师长,又或者是,药师长培养出来比现在体内更强大的药灵去自我治疗。”
听到关键的,艾以叹口气,不管怎么样,任何可能成功的办法都要尝试一下。
于是他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询问了第一个方法,道:“那,整个皇城,比药师长药灵强大的人在哪里?”
众人沉默,艾以静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半晌,一个药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根据条件,努力筛选了他认识的所有人。
秦德推门进来,把艾以吩咐的吃食拿给初令。
他把托盘稳稳摆放在一旁,端起来一碗温热的粥小心放在初令的手里。
初令捧着瓷碗,听见众人的谈论,轻轻叹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人影。
显然,也有其他人想到了,那老者淡然开口,叹道:“有。”
“谁?”
“……国爵夫人。”
“……”
“如果是国爵夫人……确实可以。”
闻言,艾以无奈的扶额叹气,显然这个办法不行,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初令是否能成功。
艾以想和初令单独待一会儿,他朝众人摆手,道:“各位辛苦了,请回吧。”
站在一侧的秦德打开房门,伸手躬身行礼,聚集的药师向他们道别,随秦德离开了房间。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这是初令的房间,从进门开始,艾以就一直忍着心里的怪异,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初令简单吃了几口,就侧身用一只手去摸床边柜的位置,顺利摸到桌面和托盘,他还不能完全适应这种失明的感觉,毫不意外弄出来哗啦一片的碰撞声。
随后,脑海里有了大致的位置和方向,初令又把举着的碗顺利放回了托盘。
艾以坐在床边,看初令这副模样,偏头移开视线,不愿接受,他心里钝痛,气不打一处来。
初令变成这个样子,他多多少少是有责任,心里感觉很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