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倾月和陆展元走在回乐坊的路上时,花倾月对陆展元说,“师父,你随我去下馄饨摊,再回乐坊。”
陆展元摸着肚子说,“你师父我正饿着呢,来碗馄饨垫垫肚子再回乐坊大鱼大肉也不错。”
花倾月不怀好意的说,“好啊,师父饿了,做徒弟的我自然要请师父吃点东西。”
两个人来到鸡汤馄饨摊,花倾月看老板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对老板说,“来一碗鸡汤馄饨,没有忌口。”
陆展元问花倾月,“你不吃吗?”
花倾月说,“我不饿,师父,我看着您吃就行。”
鸡汤馄饨端上来,陆展元先喝一口汤,赞叹道,“好鲜啊,味道不错,比地牢的厨子手艺好上百倍。”
接着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馄饨,最后把碗里剩下的一点汤都喝干净,空下的碗干净的都不用再清洗。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花倾月笑着看向她师父,给他师父看的一脸懵,“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一碗鸡汤馄饨就让我容光焕发了?”
花倾月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向馄饨摊老板。
他师父转头一看,好嘛,那个老板正挖鼻孔挖的专注,挖出来的鼻屎还用手掌搓成一个小团,用手指捏来捏去。
瞬间火气升腾的陆展元抄起一根棍子就朝馄饨摊老板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老板的脚尖瞬间离地。
“你缺不缺德,用做馄饨的手挖鼻孔。
你知不知道,厨师也是一个很神圣的行当,也是填充食客空虚灵魂的行当。”
老板慢声细语的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一个卖馄饨的,灵魂的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啊。”
陆展元听老板说话还爱拉长音更加难受,火气更甚,拿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老板鼻孔里塞,“来,来,来,我帮你通个痛快,顺便给你通通脑子。”
馄饨摊老板挣脱不开陆展元,看向同他一起来的公子,“公子,救救我啊。”
花倾月坐在那里看热闹,并不想出手相救,她说,“你活该,上次都被人打了一拳还不长记性,这回你也受着吧。”
陆展元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花倾月,“上次?你的意思是说你之前见过他挖鼻孔,然后你还来带我吃馄饨。”
花倾月站起身走过去,笑嘻嘻的对陆展元说,“我以为他改好了,谁知道还是狗改不了吃那啥。
师父莫气,你我师徒二人,有馄饨一起吃,有混蛋一起揍嘛。”
陆展元愤愤的说,“等我教训完他,再教训你。”
说着一棍子怼到馄饨摊老板的鼻子上,两行鲜血又流出来。
老板吃痛捂住鼻子,陆展元说,“你今天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挖鼻孔了,要不然我把你的鼻孔给你怼烂,手指给你掰断。”
老板赶紧连连点头,话说的都利索了,“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挖鼻孔了,这回我真的记住了,英雄放过我吧。”
陆展元把他松开,用棍子指着他说,“你最好记住你发的誓,要不然下辈子投胎成屎壳郎,天天推粪球。”
花倾月掏出珍妃让她转交的信递给馄饨摊老板,“这是你妹让我给你的,她让我转告,她在宫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一听是妹妹的信,馄饨摊老板的眼睛瞬间睁开到最大,手在围裙上使劲的擦着,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后把信接过去。
花倾月问他,“你妹妹都进宫当妃子了,你还在这卖馄饨?”
馄饨摊老板不屑的说,“我不想花狗皇帝的钱,我自己做买卖赚钱花的心安理得。”
花倾月佩服的说,“有骨气。”
陆展元掏出全身的碎银,放到馄饨摊老板的手上说,“刚刚那碗馄饨钱。”
馄饨摊老板说,“一碗馄饨用不了这么多钱。”
陆展元说,“剩下的找个医馆看看鼻子。”
说完他瞪着花倾月,花倾月赶紧撒腿逃跑,师徒俩,一前一后,在南市的房顶上飞速穿行。
陆展元追在后面说,“你跑,我看你能跑多快。”
花倾月跑在前面说,“肯定比你这一身老骨头跑的快。”
还真是,陆展元一路都没追上花倾月,还把自己累的半死。
好久没这么拼命的施展自己的功夫了,看来是真的老了,一个小丫头都追不上,不对,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前面那个小丫头是自己的徒弟啊。
陆展元乘着风高兴的在后面又喘又笑,这辈子总算留了点什么在人世,也算没白来走这一遭。
花倾月从乐坊的后墙翻进去,回头等她师父,本来还想调侃他一番,但是看着他渐渐慢下来的脚步,心里一酸,当年的燕飞侠真的老了。
她大声的对陆展元喊,“师父,快点,回家吃饭了。”
陆展元大声的回应,“好!”
回到乐坊后,花倾月卸下伪装,恢复往日的女儿装,俊俏小公子华清月也随之消失。
花朝命后厨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都是花倾月平时爱吃的,她不知道倾月这几日在宫里有没有吃好睡好,只觉几日未见,她清瘦不少,花蓉说她是心理作用,明明还跟以前一样。
饭桌上花朝和花蓉不断的往倾月碗里夹菜,“这个,你爱吃,还有这个,今早刚刚送来的,新鲜着呢。”
花倾月纵使有三张嘴也赶不上她们夹菜的速度,“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们也吃。”
花朝和花蓉盯着倾月,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她们的心。
花倾月知道她们的心思,所以故意大口吃饭,让她们看看自己吃饭有多香。
花朝和花蓉看她胃口这么好,很是欣慰。
相反同一桌被冷落的陆展元就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他一个人吃饭惯了,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关心他,但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他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爱这人间烟火气,可终归是要回到北疆那间四处漏风的小屋,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前半生的繁华已看尽,能陪他的人都已远去,往昔的回忆足够让他度过浑浑噩噩的后半生。
人间何须清醒,半醉半梦才能安心入眠。他举起酒壶喝掉里面最后一口酒。
低头间,花倾月把一个大鸡腿放进陆展元的碗里,笑得开朗,“师父,补补,在牢里都瘦了。”
陆展元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眼泪流出来,大口的啃着徒弟为他夹的鸡腿,“好吃,这乐坊的菜就是好吃。”
酒足饭饱后,陆展元就同花倾月道别,“我回去了。”
花倾月不舍的跟师父走在路上,她尽量放慢脚步,让离别来的慢一点。
两个人都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找不到话题,花倾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师父,你师弟厉害还是你厉害?”
“论轻功那当然是我厉害,论开锁他更胜一筹。
以前我们两个,年少时总是一起闯荡江湖,后来他身体不好定居在京都北市,我一个人浪迹天涯。
可惜了,他开锁的技艺没人继承。不像我好命,收了你这么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
花倾月觉得不对劲,昨天抓的那个飞贼还说自己是师叔的徒弟,可师父说他师弟没收过徒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师叔他真的没收过徒弟吗?那他的后事是谁处理的?”
“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时,看到他身边有个平凡的少年,我以为他是师弟的徒弟,可师弟说他心思不纯,开锁的人心思不纯很容易走错路,所以一直没收他做徒弟,但是怎么赶也赶不走他,师弟看他日日跟着自己心生怜悯,教了他一点轻功的口诀,让他自己去悟。
话说,那小子也真的是够执着的,即便拜师不成功,还是伺候你师叔到最后。
你师叔走后,他还让我收他做徒弟,我就以金盆洗手为由把他拒绝了,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在干什么?”
花倾月不语,她没法告诉师父,那小子就是进宫偷窥珍妃的的飞贼,他被抓进去,你才被放出来。
花倾月转换话题,“你和师叔两个人怎么都没成亲啊?”
陆展元苦笑,“错过了,年少时我和你师叔一同喜欢过一个姑娘,互相谦让,过了几年,你师叔说他放弃了,让我去表白,结果我去见那姑娘的时候,她已经嫁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她说喜欢过我,可一时的喜欢难道要她等一辈子吗?
时间会流逝,喜欢会被时间冲淡,变的渐渐模糊,然后被遗忘。
我们又没经历过刻骨铭心,凭什么让人家在原地等你回头。
所以啊,倾月,要是有喜欢的人千万别让他等,等着等着就散了。
我看洛川那小子……”
花倾月不想再听下去,打岔说,“师父,你看那桃子多新鲜,我去买几个给你带在路上吃。”
“不用,不用,拿着沉。”陆展元虽然嘴上拒绝,心里还是高兴的很。
他接过花倾月给他买的一大包桃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两个都沉默不语,同时放缓脚步,可就算再慢城门口还是到了。
花倾月不舍的拽着师父的衣角,“师父,你就不能在京都多待几日吗?”
陆展元仰面看天,春日的太阳有了暖意,“不待了,院里的地该翻翻了,要不来不及种庄稼。”
花倾月也知道京都是非之地师父不便久留,便松开他的衣角,“那师父回去记得写信告诉我你都种了什么,庄稼的长势如何。”
“好,回吧。”陆展元转身加快脚步,走出京城的大门。
花倾月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比上次稍微驼了一点,但依旧挺拔。
宫里这边,皇上召见洛川,他盘腿坐在地上,并不正眼看洛川,而是看着桌上的棋局,手里把玩着黑子。
他声音低沉的说,“侍卫营这次抓贼有功,赏银我会命人送到侍卫营,由你来分配。”
皇上手里的黑子落下,又拿起白子,“但是前段时间因侍卫营守卫不力,让飞贼自由的进出皇宫,导致后面京城盗贼盛行。也要领罚。”
洛川恭敬的跪在地上,“是臣办事不力,我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