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点点头,“是啊是啊,兄弟么!你兄我弟,所以老爷子立了遗嘱,让你继承他的位置……你好狠的心。”
徐言摇着头否定,“这是父亲的决定,与我无关。而且我无意那种权势。”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徐青扭扭脖子,活动一下牙关,“从小到大你就比我优秀,所以父亲将位置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你知道么?我从小演白痴、演弱智,演得是多么的辛苦啊。结果到现在演戏演多了,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
“我知道。”徐言说,“父亲也知道,所以你白白演了这么多场戏。”
徐青摆摆手,笑道:“没有白演啊,你们不是知道我是故意演白痴的么……这样我的目标就达成了啊。我雄心壮志,我野心勃勃、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难道还表现不出我深厚的城府么?明明我更适合父亲那个尔虞我诈的位置啊……真令人心寒。”
“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徐言说。
“我不要你不要的东西,自己喜欢的东西抢过来才值得品味……我不接受施舍。”徐青弯下身子,点着身前的玻璃茶几,“还有你要记清,咱俩不是亲兄弟。”
“好歹生活了这么年!”徐言不赞同。
“我管你去死!”这一刻,徐青撕下了温文尔雅、可爱的邻家少年形象,尽显狰狞。
“咳!”徐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失礼了!”
“没关系!”徐言很认真的说,“你是弟弟,我让着你。”
“嗯!”徐青站起身,“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嗯,还读不读了?”
徐言黯然,眼睛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徐青继续问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乎?”
“不会在读了。”徐言轻声说,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口,他清楚自己丢弃了什么。
徐青用力鼓掌哈哈哈大笑,“君子被世人所敬仰,小人被世人所唾骂。君子与小人的界限到底在哪?其实都是世人的一家之言啊,相貌堂堂,赏心悦目,温良谦恭、首孝悌谨……这些君子的所作所为啊,都是极益于世人的,反观小人,所作所为无不是与君子相互对立……世人需要一些善良的、也需要一些丑陋的。所以君子、小人便被世人言之于口。因为被需要,所以他们存在了。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你那里分得清一个人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君子与小人是没有界限的——世人需要那种人,那些人就变成那种人。虚伪与真诚,假君子与真小人,不一而足。君子偶尔做了件错事就被指责道貌岸然,小人偶尔做了件好事就被称颂浪子回头,且口口相传。”
“所以啊,君子与小人分明就是一类人!”徐青说出最后的结论。
徐言略微思索,给出答案:“不一样,关乎于心……”
徐青打断了徐言的话,挑衅的说道:“你配么?你哪里有资格说这种话了?”
徐言哑口无言。
徐青背着手走远了,嘴里不断用之乎者也的语气断句念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乎?言念君子……”
徐言握紧手里的手机,看着徐青慢慢的走上楼。等徐青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腰肢,他依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他放空了心思,一个数一个数的查着自己的心跳。
徐言查了一百四十九个数,他听到了脚步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福叔走了过来。
福叔和蔼的面庞有些难过,叹口气,端起茶几上的水果盘,安慰道:“不要难过了大少爷,毕竟父命难违。大少爷若实在对你那位同学过意不去,大可在事后给他的家里送一笔钱过去。”
徐言勉强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福叔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向前走几步,贴近徐言后说道:“小心二少爷!”
徐言睁开眼睛,盯着福叔看了一会,“谢谢福叔,我知道了。”
福叔端着果盘上了楼,徐言继续闭目养神,尽力抚慰心海,因为就在刚刚,发生了MAX级海啸。
福叔上楼时碰到了徐青,他轻声说道:“说完了。”
徐青笑道两眼弯弯,乐呵呵道:“谢谢福叔!”
徐青下楼后大声说道:“哥哥,父亲让我送你出去,你现在就去吧!”
徐言站起身,向外走去。
徐青跟在徐言身后,一言不发,两人走到大门外站了一会。
“哥哥,父亲说你不成功便成仁。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徐青笑着说。
“明白。”徐言说,“小心福叔。”
“那是自然!”徐青笑嘻嘻点头,“老奸巨猾的东西自然得防。”
“我走了。”徐言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看着往日里腰杆笔直的徐言今日走路终于变得有些驼背,徐青肆无忌惮的笑着。一时间起了风雪,雪花弥漫空中,徐青看着徐言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可是他明明是一个伪君子啊,怎么能成为留名青史的壮士呢?
徐青背着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