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挽侧耳仰头看着老人,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老人放下烛台,慢悠悠说道:“给你的嫁妆。”
她沉默片刻,想起刚才自己的所想顿时有些羞愧。
“皇奶奶,挽挽才十二。”
满屋子的宝物随便拿出一件都够平常百姓几辈子的生活开销,她的确被亮瞎眼了,不过这所有的东西,都是给她的??
老人依旧板着张脸,也许是她心理作用,再看老人的时候她已经感觉没那么阴森恐怖了。
“十二,不小了。”
她咕叨了一句,将钥匙塞进公仪挽手里,随即缓慢地朝外走去。
这东西在她手里就像是烫手山芋,公仪挽连忙跟上前推辞道:“皇奶奶,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老人停下脚步,转头来看着她。
老人的脸是带着点恐怖成分在里面的,特别是她如果故意冷着个脸,面目就变得有些狰狞了。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老人厉声呵斥,说的她有些难为情了。
“皇奶奶,我才不想出嫁呢……”
“咚、咚、咚。”
老人拄着拐杖走路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宫中十分清晰明亮,只听她缓缓说起:“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一天就是出嫁那日,哀家给不了你什么,但这些还是够的。你未来去到夫家,若嫁妆不够丰厚,会被夫家瞧不起的!”
虽然道理她都懂,但一定要用这么惊悚的方式告诉她吗?
公仪挽捏紧了钥匙,忙走上前扶着她的手。
老人家的手背长满褶皱,她自己的手却像鸡蛋一样嫩滑白皙,与老人相比不同,她还在十二岁,而老人却已经半只脚踏入黄土。
“挽挽才不想嫁人,有皇奶奶在,挽挽可以一辈子不嫁人。不嫁人,那就不会有夫家瞧不起我。”
似是被她的话取悦到了,老人冷哼着笑了一声,嗔骂了她一句:“小鬼头。”
“不嫁人怎么行?我北燕的小公主,就应该嫁最尊贵的男人!”
老人走到贵妃椅缓慢地坐下,公仪挽及时上前拿走她手里的拐杖放置在一旁,扶着人躺下。
“你父皇会替你挑选好一位夫婿的。”
想到什么,她又说道:“哀家半生都在皇宫中度过,你性子活泼,不似其他贵女,这皇宫倒是委屈你了。”
少女跪在她脚边,一脸天真问道:“皇奶奶希望我嫁给最尊贵的人吗?可挽挽觉得,嫁人最重要的是过得幸福,而不是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钱财名禄。”
老人轻哼一声笑骂道:“你若能嫁得幸福,那自是再好不过的。哀家会看着你父皇的,他若敢让你嫁的不好,等他下来了哀家也得打断他的腿!”
她试探性问道:“皇奶奶,那一屋子的宝贝都是给我的吗?”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向了她,嗓音已然沙哑无力:“自然,除了你还有谁配?你是北燕最尊贵的小公主,自然要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她沉默了一下,再抬头时却见那人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老人沉睡着,她嘴角带笑,似乎在梦中遇到了美好的事。
正打算起身离去,老人睁开了睡眼,她眼神没有聚焦,不知是在望着什么。
“囡囡,过来。”
她心中一动,跪回原地。
“皇奶奶,我在。”
“囡囡啊,哀家老了,也不知何时就去了,哀家希望你能过得好,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囡囡,放不下你啊……”
“囡囡,哀家困了。”
“皇奶奶睡吧,挽挽在这守着您。”
椅子上的人声音渐渐虚弱变轻,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背,冰冷的温度让她愣了一下。
公仪陇照惯例下朝来到无忧宫,但并没有在此见到公仪挽的身影。
问了一下殿中的婢女,这才得知她一早去了皇太后的寝宫。
“怎会去这么久?这都晚上了,还不回来?”
一旁的公仪羡也觉得有些古怪,“皇祖母从不会留挽挽这么久,莫不是小挽贪玩忘了时辰?”
公仪睿仁说道:“不如去看看,我们在这猜也没用。”
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走进殿中几乎听不见声响,走近了一看,是微弱的烛光在摇曳,还有少女跪在地上的背影。
昂贵的梨花木贵妃椅上躺着一老人,她安静地睡着,神情祥和而宁静。
三人皆是一愣,公仪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率先走了过去。
男人将手指放在老人鼻尖又迅速收回,低头看着仍在跪的少女,她垂首看不清表情。
突然气氛有些微妙,男人半跪下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温柔开口:“小挽,回去歇息吧,你皇奶奶睡着了,不要吵着她。”
转头对公仪羡吩咐道:“带小挽回去。”
两人相视一眼也明白了什么,就连公仪睿仁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公仪陇稳住心神,压下心中的悲痛,看着两人将那少女带走这才有条不紊吩咐在场的宫人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