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澈起身坐到她身边,只见少女抬起自己的腿放在了他腿上,他喉咙紧了紧,眸色晦暗不清。
少女找了块软枕靠着闭目养神,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殊不知,他的内心已乱成一团。
少女的双腿就搭在自己腿上,少年眼底的晦涩渐浓。
离澈闭眼深吸一口气,半晌,终于将胸中闷气呼出,他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再睁开眼,面前的少女嫣唇微抿,眉头紧蹙,她呼吸平稳,不知是不是陷入了睡梦中。
离澈不自觉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她的眉川,修长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收回。
马车内全是她身上的味道,他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包裹着,不论怎么逃也逃不出这张叫“公仪挽”的网。
只是看着她的睡颜,他的心也沉静了不少,多年干燥的板块忽然淋了一场春雨,内心仿佛被什么慢慢填满。
忽然想起她过大年那日躺在金丝楠木的床上熟睡,她红着脸颊,身上还有酒气,她应该是偷偷喝了一口花椒酒。
花椒酒辣,普通人都不一定受得了那口辛辣的酒味。
北燕儿童不许饮酒,想来,她定是趁着父皇皇兄不注意偷偷抿了一口。
想到她将自己错认软软喊了一句“皇兄”的事,少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早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不是么。
她太美好了,这样的美好,他本就不该拥有。可不知怎么的,他忍不住向她靠近。
那日她指着自己说要他当她的侍卫,他是意料之外的,反应过来之后,惊喜交集的情绪已经将他笼罩了。
从没有想过,他有接触月亮的一天。
许是受了伤到了公主府时她仍在沉睡中,少女睡得十分困顿,睁开惺忪美眸时眼里带着几分茫然。
“到了么?”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嗯,到了。”
公仪挽自觉伸出手让他抱自己下马车,若不是了解她,离澈还以为她是要抱一抱。
打横抱起少女,这次有了经验他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无措。
刘嬷嬷得知公仪挽受伤的事蹲守在府外,只见那黑衣少年抱着自家小祖宗正朝公主府走来。
她老脸一沉,厉声喝道:“大胆!殿下凤体之躯岂是你能碰的?”
看向少年怀中的女孩,她并没有任何意见,想必这件事她是同意了的。
面向公仪挽时,刘嬷嬷又换了一副面孔,她轻声柔语询问道:“殿下,他人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您怎么也由着别人随意触碰您的身子?老奴抱您可好?”
男女授受不亲,此事若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有损。
公仪挽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她心下一笑,对刘嬷嬷轻声道:“嬷嬷腰不好,就不劳烦了。离澈在台山救了本宫,不是他人。”
刘嬷嬷无声叹了叹,“老奴知道了。您受了伤,还是早些去软榻躺着,老奴也就去给您唤府医来。”
刘嬷嬷心道,自从这离澈救了几次公主几次,这厮在公主面前就越发得宠。她老了,有很多事也管不着了……
她虽然感激这位少年,但公仪挽贵为公主,怎么也不愿意让一个外男玷污自家小公主的名声。
不过万事难的是主子喜欢,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唤来了府医照看,他给的诊断和在台山时御医所差无几,伤不是重伤,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过度劳累。
换药的事让刘嬷嬷上手了,她看着那白嫩的大腿却有个突兀的伤口,心里替少女疼得不行。
抹了一把老泪,她哽咽道:“殿下去之前老奴右眼就一直在跳,早知如此,老奴就应该拦着您不让您出门!”
浸湿了毛巾,拧出来一盆血水。
看着手上都是公仪挽的血,刘嬷嬷又重重叹了一声,回头看见少女风轻云淡的表情,不知道她怎么忍得住的。
伤口这么严重,她愣是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少女吃着琉儿递上来的一颗葡萄,慢悠悠道:“用些药膏便会好了,嬷嬷不必太过忧心。”
“伤在您身,痛在老奴心。殿下这几日好好休息吧,老奴去给您熬药,再备些清淡的吃食。”
少女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她转头对琉儿吩咐道:“琉儿,你去准备热水,本宫昨日都未曾梳洗。”
“是。奴婢这就去。”
公仪挽拿起上次没看完的话本子继续阅读,她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到了离澈还坐在椅子上没出去。
“你还待在这儿作甚?
利用完就丢,完全没有想起来还有个人坐在这儿。
少年斟酌了一下说道:“殿下腿脚不便,这几日我便贴身伺候殿下。”
她翻阅着话本子,声音淡淡:“有刘嬷嬷和琉儿在,你回去歇着吧,背了本宫这么久,你也累了。”
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少女嘴角微勾带着笑意,眼角的泪痣漾着几分秾丽月华。
“她们力气不如我。”
公仪挽想也没想道:“无妨,府中还有其他人。”
她把自己当成工具一样用了就丢在角落,离澈发现,他有些看不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