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文艺会展按时举办,舞台上灯火阑珊,主持人手执卡片华服登台,在黑夜中拉开会展序幕。
她背了个包,里面揣了两本书,跟着学校安排进入大礼堂,坐在位置上时,她想拿出书本,旁边的洛南摁住了她的手。
沉夕疑惑不解。
“起码休息一会儿吧。”洛南说:“看一看,这种环境也不适合学习。”
沉夕放下书,安心观看即将登台的每个班级的演出。
“我们班的序号是多少?”
洛南从座位旁抽出了一张节目单,简约淡雅,偏小的毛笔字打印其上,上是山水画下是用色极为大胆的水粉牡丹,附有银色的淡淡纹理,光一浮过,有流纹细密闪烁。
她接来没忍住夸了一句:“好漂亮。”
“陆知光画的。”
沉夕抬头,表情惊讶。
洛南说:“我也挺惊讶的,陆知光退出表演组以后申请担任节目单设计师,更离谱的是,这上面的字是时青安写的。”
“他俩一起合作?”
“对,虽说私下有点不愉快,但在公事上人拎得很清,我那一回去取个文件,看到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十分和谐讨论设计方案。”
洛南靠近沉夕,小声说:“他俩其实关系挺好的,但是因为家族企业包括喜欢的女生等等各种原因,大家私心里面一直认为他俩关系不好,实际上两人关系可好了。”
流水一般的伴奏响起,声音好似由远及近,一个小女孩目测十几岁,站在舞台中央,身着白裙,头发毫无点缀,歌声清透。
“那是谁?”
“A班的一个女生,是个神童,叫云茶,十二岁,今年跳级到高一,明年跟着参加物理竞赛。”
沉夕看着舞台中央那个清灵年幼的女童,她的眼神无神环顾了观众席一周,某一瞬间和沉夕对视上,那一刻她唱的歌词是wele here。
她嘴角带着开朗灿烂的笑容,但眼睛好似毫无笑意,有听到其他人听说她是神童以后惊叹赞美她的声音,像是突然被碰到的冬季雪松,甫一惊动落雪纷扬。
但沉夕觉得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一首歌时间不长,四分钟左右以后女童下场,沉夕下意识跟着她从座位上站起。
洛南问她:“怎么了?”
“去趟卫生间。”
沉夕离开座位向着黑暗处走去,一路经过的学生无一关注到她,即使看到也是轻微扫过一眼。
她身边跟上来一个女生,手腕被秋季校服遮住,手腕以下的皮肤全部隐入口袋里面,衣服拉到最高挡住了脖颈,连都发丝把脸部挡住大半,刘海及眼下。
是她的同学。
沉夕记得她,不过平常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她说去卫生间的时候她恰好也在前面听到了。
这人踩着她的影子,跟在身边亦步亦趋,沉夕没有多在意,稍稍放快脚步见她跟上,就保持这个频率穿过几百个无意扫过一眼的目光。
沉夕去卫生间洗手,听到她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沙哑,像生锈摩擦,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沉夕说:“不用谢。”
这个女生好似格外惧怕别人的目光,沉夕将手放在烘干机下,想着待会儿要不要等等她。
她视角一移,却见到那个女童站在门外,她的眼睛笑眯眯的,直直盯着沉夕,说:“你好,可以出来一趟吗?”
背后莫名一凉,沉夕有点担心,转念一想这孩子才十二岁,自己甚至比她高一头,有什么好背后生凉意的。
她跟着出来了。
女童说:“你好呀,我叫云茶,你之前喂过我奶奶的松鼠,它也是我的朋友耳朵,耳朵很喜欢你,让我把它的零食带来分享给你一些。”
她掏出一把瓜子,摊开递给沉夕。
“......”
“你怎么不接呀?”
沉夕感觉很不对劲,一只松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谁,退一步就算认识,她是怎么找到她的?
沉夕的眼神暴露了不信任,云茶噗地一笑,说:“你不用怕,耳朵在这里,在不熟悉的地方它不愿意爬出来。”
云茶把手伸入外套里面,拿出了一只皮毛滑亮,耳朵蓬松的小松鼠,手上还抱着一颗花生米在啃。
云茶说:“耳朵,打个招呼。”
它把花生米放下,小手成抱拳礼,俯身拜一拜,有模有样。
沉夕有点想笑。
云茶说:“那我们就算认识啦。”
她把松鼠放回口袋,转身蹦蹦跳跳离开,像麻雀一样跳起,落地却好像和地板没有磕碰一样安静。
沉夕拿着手上的瓜子,磕了两个,瓜子仁饱满,还有浓郁的奶油味。
那个女生出来了,看见沉夕还在手围一起转了个圈圈,她上前,等她走她好跟在后面,谁知沉夕问她:“你吃吗?”
印黎的手心粉白,黑皮的瓜子上面敷着白色的粉,有一种陈旧的感觉,但身为精挑细选出来的奶油瓜子,它具有奶油瓜子的一切特有品质。
“我叫木月。”
沉夕说:“我知道。”
木月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拍了一大片红色与黄色的树,晚霞的彩和秋季的彩交相辉映,空中有美玉般洁白的云用来中和,显得这张照片的色彩浓而不腻。
沉夕问她:“你拍的?”
“我P的。”
木月又掏出一张照片,和这一张相比没有云朵。
“我觉得这张像西红柿炒鸡蛋,虽然很好看,但不是我的菜。”
“那这张是你拍的?”沉夕指指她拿着的那一张未P过的。
“不是,我和别人交换礼物,别人送的,我嫌丑不好意思不要,就只好P了。”
她说罢把那张P好的照片递给沉夕,然后说:“送给你,背后的字是天天开心。”
沉夕接来这份谢礼,觉得很好看也很新意,她拿出包里的书,把它夹在里面。
“我可以拿来做书签吗?”
“如果我送的东西能为你带来好处,是我的荣幸。”木月做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沉夕发现了,她有点中二。
带着木月畅通无阻回了座位,舞台上正在演出一场话剧。
“哪个班的?距离我们班的还有多久?”沉夕哇洛南。
洛南点着节目单上的《假豌豆公主》,距离班级的舞蹈节目还有三个,班上空余的座位,包含的人早早进入后台集合做准备。
在空了大半的这两排座位上,前排只剩了三个人,木月,然后隔了好几个位置,陆知光和时青安坐在整个礼堂的C位,俯视舞台中央。
睥睨众生,格外显眼。
沉夕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没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