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温柔的话里带着森然的冷意,曹贵人只觉得一滴冷汗顺着脊梁从脖颈流到了腰间,连忙下拜:“是臣妾冒失了,臣妾也只是耳闻,不能得见故皇后之舞姿,是臣妾之憾。”
“跳这么久了,累不累?”
“臣妾不累。臣妾未能得见纯元皇后之风采,实在是臣妾福薄。臣妾今日所作惊鸿舞,是拟梅妃之态的旧曲,也是和玉妹妹一起映衬殿中这对联的吉兆。萤烛之辉,怎能与纯元皇后的明月之光相较。”
“玉常在,还在犹豫什么,莞贵人既然都提到你们两人一起映衬这殿中对联的吉兆了,那就快把面前这幅画作给大家观赏一下吧。”
见曹贵人闭嘴不言地坐下,祺常在倒是开了口。她暗自思忖着,这玉常在小门小户的出身,听闻她刚入宫时就是一股的小家子气。虽说承宠以后沾染了些皇家的贵气,但这书画一类怎么也不是寻常官家女儿有能力精通的。
如今甄嬛已经是不能踩了,那怎么也得踩这玉常在一脚,不然她可怎么向上爬。
紫鹃上前托起画卷,在殿中走了一圈,展示给了众人。
只见画中是一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舞袖于一亭台楼阁间。青松翠竹,鸿雁高飞,游鱼潜越。笔触细腻,虚实相衬,颇有意趣。只可惜笔力不足,很多转折处仍有些不自然。不过此画紧扣主题,也是个极好的意头。
画旁边有一行小字:“若乘鸿雁勤舞袖,何叹落梅倚楼东。”
黛玉上前盈盈一拜:“皇上,臣妾技艺微末,也只是给大家娱乐一下而已。此画赠与温宜公主,愿公主日后可有沉鱼落雁之貌,可也要谨记时时勤勉。”
胤禛眯了眯眼,咀嚼着这两句话,目光又在大殿里逡巡了几轮,不由突然一笑:“妙,甚妙。此画,朕就代温宜收下了。你既有身孕,站了这么久也辛苦,快回席坐下吧。莞贵人,你,坐到朕的身边来。”
“谢皇上。”
此话一出,之前各怀小心思的人们也都歇了,胤禛这句话约等于一锤定音,此舞是断断不会对甄嬛有什么不利的影响了,反而还让她在胤禛心里的位置更上一层楼。而黛玉的画作虽然不是什么惊世之作,可水平尚可,再加上她刚刚与甄嬛交相辉映的场面,也足以让她不落人口实了。
甄嬛和黛玉刚回到位置上坐好,便听得酒杯落地的清脆,和“咳咳”的声音。抬眼望去,竟是华妃。
“华妃,你是怎么了?”身为皇后,宜修自然该关怀的。“这么好的日子,你干嘛要扫兴啊?”
华妃皱着眉头,嘴唇微微颤抖,眼眶里盛满了水光。她都已经摆好了泫然欲泣的架势了,结果皇后后半句出来让她差点没绷住。
“臣妾并无什么委屈,只是见莞贵人作惊鸿舞,一时触动情肠,才有所失仪。”华妃顺着颂芝搀扶直起了身,半垂着眼帘,委委屈屈地说道。
真可惜,曹贵人的位置正在华妃身后,她扶额的样子华妃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