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章 睡眠航行(2 / 2)摇曳在星期天晚上首页

一个男性小人,正站在一个星云球体上展露笑容。

泪滴溅落在纸上。

暖意熨烫心尖。

水蓝色裙摆在少年白褂衣尾掠滑而过,女孩站起来,硬撑着坚强地抹掉泪水,故意嘁声,酷酷拽拽地揭穿少年善意的谎言:

“死了就是死了,你当我是小孩吗?”

笨拙的少年误以为自己的安慰无效,有点无措。女孩却突然伸手捉紧他的衣袖,用一双哭红的眼睛凝望他:

“哥哥,你带我去见爸爸吧。”

“好。”少年说。

这一天过去,盛欲仍然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她也没有追问,只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在琅溪这座城市坚强地长大。

往后经年,她渐渐把那天的小插曲忘记。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湾,江峭将二代herm13缓慢而坚定地注入身体。

脑海有一秒空白,闪过小女孩哭泣的脸。

herm13 ii宣告失败。

天才研究员江峭,自主分裂出gust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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萎靡不振的情况也只持续了一周。

某个不太冷的下午,盛欲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想通了般跳下床,收拾干净出门,想为自己找点事做。

想把江峭从脑子里抹去。现在就想。

往后整个寒假她都活在忙碌里。应聘设计工作室做兼职,同时被同学介绍到某位职业漫画家旗下做填色助手。

工作到深夜回家,啃着面包学习外语,一分一秒都不肯停下。

期间江峭也没有再出现过。

也是,半学期的交换时间已经过去,他没有继续待在琅溪的理由。

繁忙的工作让盛欲成功做到了无暇深想他。

没有时间难过啊。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她的人生还很绚烂。

开春的时候也开学了,盛欲拿着护照和留学资格申请表每天进出导员办公室。

她的申请经过层层筛选,最终以优异的外语成绩脱颖而出,赢得国外院校的录取书。

离开琅溪那天,盛欲特意去了趟小苍岭,想把那晚在江峭家过夜落下的衣服拿回来。

她有些读不懂自己。

不知道拿衣服是不是只是借口,但她还是去了。

以为会打照面,但江峭不在。

她的面部信息依然留存在江峭家的门禁系统中,进入他家很容易,拿到衣服也格外顺利。

发觉江峭不在时还在犹豫,自己会不会想要在他家最后再逛上一圈,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爬上这座山头。

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她太看轻自己对江峭的爱意。调酒室、次卧、主卧、茶台……这个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满载着他们曾经相爱的、欢爱的痕迹。

她根本受不住这种回忆的拷打。

她近乎是落荒而逃的。

关上车门的前一秒,一个小小的黑影“嗖”地窜上驾驶座。

“小乌云?是你啊,好久不见。”

盛欲把小猫抱起来,小家伙过得不错,敦实了不少。

她把小乌云放下车去,跟它告别:“我要走啦,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希望你好好的,不要乱吃东西。”

说完,她又准备关车门,小乌云却再次飞速地跳上车来,在她腿上转悠。

“你舍不得我啊?”盛欲摸摸它的脑袋,还是绝情地把它放回地面上,“那也不行哦!我要走了。”

这次不等她关门,小乌云又自己跳上来,眼珠圆溜溜地望着她。

“我告诉你啊,别耽误我飞机。”盛欲用手指着它的鼻子跟它较劲。

她最后一次把小乌云放下车,这回黑猫没有着急跳上车,而是朝她车尾部的位置“喵喵”地叫起来。

盛欲疑惑地看向后视镜,后面什么也没有。

奇怪了,她跟一只猫理论什么呢?

盛欲升起车窗,小乌云在这一刻焦灼起来,猛地弹跳起来,又从车窗钻进车内。

“你什么意思啊?”

“喵呜”

“你要跟我走啊?俄罗斯可冷了,猫过去会变成冻干!”

“喵!”

“下去。”

“喵喵。”

“快下去!”

“喵”

……

盛欲带着猫下山一分钟后,江峭的车抵达山顶别墅。

男人几乎消瘦了大半圈。

脸色更为苍白,薄唇也毫无血色,双眼却斥足鲜红织缠的血丝,眸光恹恹颓丧,眼角眉梢浸染孤寂的易碎感。

盛欲钟爱鲜明耀亮的色彩。于是饱受她垂爱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衣品选色也跟着鲜亮夺目。

而今盛欲没在身旁。

他又穿回了一身黑色,清瘦身骨令那件黑色卫衣更显宽松,黑色长裤束进短筒马丁靴,黑色帽檐遮蔽下大半容颜。

冷漠,清疏,又风尘仆仆。

他刚从北湾回来,所有的行李都装在一只背包。

因为这一个月里,他完成了“放弃所有”的举动。他在北湾曾拥有的一切:专利项目、北湾医科大留校返聘邀请、投资和不动产,乃至中峯典康】,都已不复存在。

从听到邓正恒转述的那刻起,他立马订了机票返回北湾处理。

对他来说不是“放弃”,而是盛欲给他的“机会”。

两者孰轻孰重,他从来不需要评判,无论百次千次,他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他的生命里要说留下什么身外之物,那就只剩下琅溪的小苍岭。

这座空濛寂静的小山头。

可他是主人格】啊。

他不喜欢没有盛欲在的任何地方。

走到门口,江峭细致如斯,第一时间就发现纯黑地毯上有块细小轻微的泥冀,留在边角位置。

看上去就像有一双鞋子,被放置过这个角落,就在不久前。

训练有素的园艺工作者不会踏足私宅范围,那么,是她来了吗?

那一刻,光亮短暂泅渡在他眼底。

他推开门的手指在轻微发抖,那是因为,他无法按捺心底澎湃叫嚣的期待。原来想要见到她的心情是如此剧烈。

他没有防备地走入门内,回忆声和巨大的空寂,在同一霎一齐朝他扑面倾压过来。

步履抽动,落空失望却如影随形,紧扼他的咽喉,深深地灼痛他的心跳,迫使他挣扎着逃向更深处。

“卧槽啊啊啊!江峭你的傻鸟在我手上拉屎了!!!”

经过茶室时,幻听突兀,从他混乱的回忆里倒刺一般挑起,刮到心窝软肉,激出阵阵酸痛。

她不在。

gust发了疯地想她。

他抬手捂紧耳朵,生怕女孩明媚雀跃的声音,扰乱gust的心智。

——“江峭!我来救你了,是不是很痛啊……”

但别忘了,他的心魇从来不比gust少,他本身,就对盛欲缺乏抗性。

当她打开囚笼,又一次解救他,他竟然邪恶地生出拉她沦堕的想法。

这样阴暗晦朔的,难登台面的自己,怎配她一次次拯救?

她不在。

他像在冰凉的被褥里赖床。

“尝尝?”

“你这杯,叫什么?”

“不懂温柔。”

——“精灵菲仕,尝尝?”

温柔抽丝,剥露血淋淋的心脏。

精灵扇动翅膀,逃离他飞向远天。

他猛然被一根长钉从头到脚贯穿,脑内某种无形的屏障被一同穿凿碎裂。两种声音逐渐沸腾失真,化为野兽嘶吼和雷电的尖啸,撕咬在一起。

江峭再也站不住了,他需要返回桌边坐下。

剩下的力气足够他走到桌边,余留的意识让他轻易发现桌上端正摆好的文件,残存的理智,叫他读懂那是一份,

女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期望与绝望一同凝滞,四肢百骸迅速失温。

身体一瞬间失去控制权,奇怪的是主人格】的意识还在,江峭知道自己奔向门边,调出电子监控,看到了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盛欲。

她还没走远。

去追她啊,去追啊!

告诉她你已经孑然一身,只为纯粹地面对她。

去啊。

再晚就来不及了。

在gust疯狂躁动的驱使下,江峭冲出门跨步上车,打火。

可是偏偏——

手机在这一秒传出震动。

很诡异地,他收到两条微信。

邓正恒:

秧秧今天出国,我没有留她。】

按照我们的约定,尊重她追求自由的意愿。】

是,她已经决定好了。

离婚协议是留给他的判决书。

他知道。

所以拼了命地压抑,克制gust食言追回盛欲的冲动。

“明明是你许下的约定,却要我替你信守承诺。”江峭试图深呼吸平复gust,胸口绞痛难忍。

从后视镜的反光里,他看见自己的瞳孔骤然收缩。

“回去,gust!”

他暴呵道。

别做让她讨厌的事。

不属于主人格的心声不停回荡在脑海,江峭凭借极强的意志力强撑着走回家里。坐在桌边时,他必须死死拉住固定柜子的一角,才能控制住随时会跑出门外的身体。

他艰难地从包里摸出针管和药物,印满德文的小药剂瓶倒着叼在嘴里,左手执针管精准扎入药瓶,抽取出淡粉色液体,同样单手操作,平缓推进右臂静脉。

两分钟后,体内的叫嚣声缓缓平息下来。

男人也耗尽力气,身躯倚靠柜角跌滑下去,仰起脖颈,眼神彻底丧失光泽,最终平躺在冷冰冰的地板。

这是最后一支抑制药剂了。

他以后再也不能主动压制gust。

以后?

没有盛欲的以后,无聊透了。

让gust自己玩儿吧。

视域里,满是老电视里雪花闪白浮现,光影迷蒙,难以聚焦,虚幻的色块分合又重组。

全世界失序崩坏,晚香玉枯烂,混入他无用的血浆,余温多此一举浇筑心墙,围困他这只垂危病雏。

江峭闭上眼睛。

爱如彗星疾速燃尽,遗骸尘埃与她的星球擦肩而过,却将他的飞船击毁。

他沉没在破裂的爱意里。

陷入一场深度的,无期的,睡眠航行。

——校园篇】完

作者有话说:

校园篇】到此结束。

还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该说的都已经写在正文中。

那就祝盛欲前途似锦,学业有成。祝江峭身体健康,追妻成功。祝你我一切都好。

感谢的话留到正文完结。

晚安bb,有机会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