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敬已?经抓着漏过来的一点点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明?白何为皇帝会如此厌恶自己,但这并不能让闻敬理解皇帝的种种行为,反而更恨皇帝。
他从小就生活在巨大?的谎言里,就连伺候他多年的内侍杜昌也一直在骗他,他如何不恨。
被幕僚喋喋不休的劝,闻敬心底难免不会产生什么想法,他道?:“那你说怎么办。”
幕僚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攻打矩州的方案。
闻敬看完,说了?句:“你费心了?。”
这份方案切实可行,以朝廷的名义攻打矩州,学着以前的骆乔来一招先斩后奏。
届时?他们地盘拿都拿下来了?,朝廷再怎么斥责,吃到嘴里的鸭子还能吐出?来不成。
闻敬没说答应,也没说反对,只先让幕僚去解决粮草问题。
另一边,身在洛阳的百官在争吵了?半个月后,皇帝一锤定音,走?陆路。
銮驾再度启程,一路走?走?停停,竟到了?四月下旬才望见灞桥。
雍州牧席瞮率领长安诸官吏以及先到长安的众大?臣出?城迎驾,长安的百姓们也挤在驰道?两旁,想一睹皇帝的风采。
銮驾一入霸城门,驰道?两旁百姓自觉高呼万岁,闻燮听着整条街的山呼,心潮澎湃。
要说什么时?候最能感觉自己是一个皇帝,就是这全?城百姓跪拜之时?。
闻燮挺直了?背脊,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登基四十余年,终于像是个真正的皇帝了?。
銮驾进了?未央宫,皇帝去了?宣室殿,皇后住在椒房殿,贵妃住昭阳殿,其余妃嫔各有?所居。
长安的几座宫殿在这几年间陆续被修缮,重又?恢复了?曾经的壮丽辉煌,闻燮叫来辇舆抬着自己将未央宫各处都看了?一遍,半点儿没有?旅途劳累之感,精神极好。
晚间,他在宣室殿用膳,觉得未央宫哪里都好,唯一就是他显阳殿的那些鸟儿还没运过来,叫宣室殿看着空荡荡,让他稍微有?些不满。
“那些鸟儿精贵,路上须得仔细了?,难免就慢,陛下稍安勿躁,很快就运来了?。”赵永安抚道?。
朝廷主要是先将各部文书卷宗运过来,这才是要紧之物,大?宋开?国百余年,累积的文书只运近三十年的就已?够忙的了?,还有?皇帝的私库也得仔细全?运过去,中常侍曹邑在建康盯着,皇帝的那些鸟儿不够往前排的。
闻燮提这一嘴是叫下头的人上心些,倒不是强求要先将他的鸟儿运过来。
他在宣室殿躺下,入睡时?嘴角都是上扬的。
未央宫比建康宫要大?,各宫室建得自然也更大?,后宫诸妃所居比以前要宽敞,能住大?房子谁想住小房子呢,妃嫔们都很开?心。
唯独椒房殿的皇后柳景瑕不开?心。
她的兄弟们要守孝,此次迁都不能跟着,皇帝就连宅邸都没有?赐。
谢禹珪、骆意、六部尚书、九卿和侍中空缺先顶上来的给事中等人,皇帝都赐了?长安宅邸,唯独柳家没有?。
柳家在长安官阶最高的竟是个五品舍人,柳景瑕多次向皇帝提出?给柳晟升官,皆被皇帝驳了?。
现在是皇帝用不上柳家了?,不是当初求着柳家了?,是吧。
柳景瑕的心日?日?被不甘与愤恨啃食着,好几次,好几次她都恨不得一刀捅死闻燮算了?。
他怎么可以骗她至此!
什么少年相伴夫妻情谊都是假的,几年前的那一点点温情不过是闻燮失意时?寻求慰藉,自己只是闻燮寻求慰藉的工具罢了?,一旦他风生水起哪管旁人死活。
早该知道?,闻燮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还会被一点温情骗过去呢?
“祖母。”
两位郡主安顿好后相携来找柳景瑕请安,她们大?的十八小的十六,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因为是靖德太子之女,婚事上竟有?些困难,至今还未定下亲事。
柳景瑕对这两个孙女也没有?多上心,就放在身边养着,有?宫人会照顾。
“都安顿好了??”柳景瑕问了?一句。
两位郡主答是,柳景瑕点了?点头,随意问了?几句宫室住得可好、伺候的人够不够之类的,便?让两人退下。
待两位郡主离开?椒房殿,柳景瑕忽然问身边的女官:“阿宁今年十八了?吧?”
女官答道?:“娘娘没记错,正是十八。”
柳景瑕喃喃:“都十八了?,她的婚事还没定下来,该定下来了?。”
女官在一旁候着,过了?好一会儿,忽听皇后道?:“我没记错的话,骆尚书今年二十有?七,尚未娶妻。年纪是大?了?些,配阿宁倒也勉强。”
女官吃惊,皇后竟打着这个主意,她抬头,轻声对皇后说:“娘娘何不先问问新?阳郡主,看郡主有?无意中人。”
柳景瑕说:“她整日?在宫中,不见外人,哪会有?什么意中人。”
女官便?不再多言。
当天晚上,皇后想将新?阳郡主指给骆尚书的消息就送到了?骆乔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