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似七看到自己的男人被拖走了,就在不远处发出一声惨叫。
胡似七害怕的直哆嗦,她除了和这群女人走以外还能去哪里呢,“我跟你们走。”
这个时候的胡似七并没有为自己的男人的死感到开心,而是深深的觉得害怕,若是她不和这群女人一起走,她更活不下去。
而现在的胡似七。
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完成了去文盲化,每日的活计也会认真的做完。
并且她打心底里觉得,那个男人死了真是太好了,她在仙安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识了字的奴仆们围在录取名单的下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唉,又没被录取,我还是老老实实去种土豆吧。”
“一个都录不上,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洗衣服吧。”
“想做点轻松的活计,想吃的好一点怎么就这么难呢。”
“胡娘子被录取了啊,恭喜恭喜。”
女人们都对胡似七道喜。
胡似七心里提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是高兴,但是又带了感动,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从未感受过。
她以为卫霜不会选她的,毕竟她的年纪摆在这儿。
当初去参加,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其实练兵队她也去参加了,每顿都能吃肉的条件实在太过于诱惑,奈何体力实在不支,这才落选。
胡似七很喜欢仙安山的世界,没有殴打她的人,女人们也能有活做,有饭吃,不会被人抢吃的,更不会随时随地担心没有粮食和钱缴纳赋税。
而且有内侧的娘子们维持秩序,女人在这里过的很好。
她突然很期待,很期待给卫娘子打下手,期待卫娘子会教她什么。
胡似七在食堂吃完了朝食,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卫霜的房间。
等待她的是未知,她上了山以后,她种过地,打扫过卫生,浆洗过衣服。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给人治病救人要如何,会很难吗?她可以做到吗。
胡似七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可以,毕竟一开始说她们这群人要识字的时候她也很害怕,后面不也学会了吗。
卫霜正在整理草药,她瞧见几个女人来了,热情道,“你们来的这样早。”
胡似七谦卑道,“因得以后都是来卫娘子这里做活,所以不敢迟到。”
卫霜也不说多的,上来就先让她们跟着自己认草药,整理草药。
仙安山上的草药不算多,但也不少,卫霜常常去采摘。
卫霜在旁边一样一样的教她们认,“这是苍耳子,用于风寒头痛、鼻渊流涕、风疹瘙痒。”
“这是车前草,有利尿、清热、明目的功效。”
胡似七一边整理,一边认真的记住。
她忽然觉得,好像真的不难。
就像她以前以为一个女人是没办法独自生活的,后来她发现不是。
整理完了草药,卫霜开始给她们讲解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
胡似七坐的端端正正,双手搭在腿上,遇到不懂之处,她还积极的举手提问。
卫霜对胡似七很满意。
学了大概三四天,卫霜就带着她们几个先去给内侧的娘子们看病。
胡似七没想到第一个看病的就是楚旋,她紧张极了,住在外侧的她很少能够看到楚娘娘,她深知,若不是楚娘娘,她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日子过。
卫霜对着几个女人道,“给人瞧病,要先望闻问切。”
楚旋的身体很健康,是健康道可以做模板的那种,卫霜索性直接拿楚旋当教材,让每个人都上手把一下脉。
胡似七是第一个,她抬头看着楚旋,手都在发抖。
出了楚旋的屋子,胡似七还在飘飘然,她方才竟给楚娘娘把脉了!那可是楚娘娘。
卫霜还在继续教育她们,“不久之后下了山,到时遇到的百姓更多,就会遇到更多的病例。”
胡似七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惊讶道,“要下山?所有人都要吗?”
她到仙安山才一年多,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多,就要下山去了?
卫霜似乎是看出她们几个人的烦恼,她笑道,“就算是下了山,只要你们还跟着楚娘娘,那在山下和山上生活都是一样的。”
胡似七小心翼翼问道,“女人们只要干活也可以吃得饱,这一点也不会变吗?”
卫霜转了转手里的圆珠笔,“定是不会变,女人不光能吃饱,还能做许多事情呢。”
“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接下来要去给娘子们瞧病了。”
卫霜路过施嫦的屋子,径直的略了过去,胡似七提问,“住在这间屋子的娘子,不用瞧病吗。”
卫霜眼皮都没抬一下,“施教头定是在睡觉呢,咱们还是别吵她了。”
胡似七抬头看了看这快到吃午食的时辰,原来施教头这么能睡的吗?
随后又去了周岩岩,王雪莲,冯波,张傲云,全小田等人的房间里挨个的把脉,让她们学会如何看脉象,观察气色,听呼吸。
最后看诊完,胡似七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跟在卫霜后头。
她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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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这件事,楚旋早已计划的差不多,就等着杨角和王显打进长安,宋儇一逃,天下彻底大乱。
她在长县和岳县之间犹豫了很久,长县的优点就是距离仙安山不远,并且有县内也有良田,并且整个县都比岳县要大一些,人口也更多。
而岳县虽然小,但周围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并且距离仙安山比较远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先去占领岳县,毕竟她不缺粮食,就算城里一块良田都没有,她照样能养活一个县城的人。
丰富的矿产资源明显更加吸引人。
有了矿产资源,就能制很多东西了,铁器,水泥等。
终于就能到了楚旋最爱的搞基建环节。
既然是群雄割据天下,让她楚旋也来分一杯羹如何?
另一边。
杨角上次被冯靖打的落花流水,他逃回去以后很快重整旗鼓,对上一场战役进行了深刻的复盘,后又总结了自己军队的缺点,重新做了战术上面的诸多调整。
既然上次大难不死,那么这次他必有后福。
他杨角,一定要做这个皇帝,一定要把大骊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
还有长安县里那些个把持书院的贵族世家,他屡次来长安赶考,屡次不中,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在长安的书院读书,没有门路被引荐认识考官吗。
杨角从前以为科举制非常的公正,只要你的书读的好,文采出众,就一定能够考得上。
而当他来到长安才发现这就是个笑话,舞弊几乎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只要是在世族把持的书院读书,在考前就可以被引荐给考官,光明正大的拿到考题,又或者得考官青睐,阅读卷是得出高分。
他一个小地方的商户之子,考官怎么可能见他,又怎么可能给他打高分?
还有那些把持军队朝政的宦官,他更恨这些没根的东西混乱朝纲。
待他杀进长安,定要杀遍大骊宗室,杀遍世家贵族,杀遍宦官。
抱着这样的心情,杨角打起仗来更加的猛烈,将大骊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他和王显兵分两路,采用游击战术,打的大骊一个措手不及。
他也一路顺利拿下许多地盘,甚至还拿下前朝首都洛阳。
不过到这里,朝廷里的人依旧没有人会相信他能真正打进长安。
没人会相信大骊会亡,大骊曾经的盛世太过于辉煌,以至于人们不相信它的陨落。
杨角在账中,喝着上好的酒,一边听着他的士兵像他报告行军的各项事宜。
他如今对王显已经有些不信任,自己又另外提拔了好几个将领。
他的士兵们除了最开始那几百个跟着他一起做私盐生意的兄弟外,其余的人全都是一路吸收而来的流民,这些流民倒是也很听话,杨角略略对他们洗脑,给他们饭吃,这些流民们便为了他忠心卖命。
他已经打算好今夜便要突击长安,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若是他成功了,他定是要建立一个完善而又公正的科举制度,让像他这般有才却无用武之地的人能够公平公正的做官。
“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杨角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出发吧。”
长安县1,太极宫内。
宋儇今年十五岁,他的宫殿里堆满了他各种喜爱的事物,斗鸭的鸭,赌鹅的鹅,剑槊、围棋,还有,打马球的那个球。
富丽堂皇的宫殿被他搞的活生生像一个动物园,这些鸡鸭鹅,宫女宦官们还得好好的养着,这可比他们的贱命重要。
宋儇先是从不知道多少平方米的大床中醒来,立刻就有宫女上前跪着替他穿衣。
宋儇睁开眼睛,道,“今日田阿父可曾来过了?”
宋儇口中的田阿父自是田令了,当初田令还是个在宫里讨生存伺候人的宦官,他和所有宦官一样都有个向上爬的梦,因此他决定要押一个宝,选来选去,他选中了宋儇。
其实他也没得选,宋儇是一个不受宠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母亲早亡,在宫里虽绝对不会受虐待,但是也并不受重视。
大骊的皇子都需得会骑马射箭,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有一次宋儇偷偷的去宫里的马坊骑马,他没有老师教,一个几岁的小孩,哪里能骑得会?
那日正好是田令当值,他就将马厩里最温顺的小马洗刷干净,又套上马具耐心的教他骑马。
长期不受自己父皇重视的宋儇一下子就被感动了,加上后来他费心费力的照顾着这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让宋儇深刻的感受了缺失的父爱。
宋儇的运气也算好,把持朝政的刘行深和韩文两个宦官为了找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选中的没有母族,不受重视的宋儇,他们伪造遗照,毒杀了原来的太子,扶持宋儇上位。
宋儇上位的第一一件事,你们说骊懿宗才是我的阿耶?
他转手就封田令为枢密使,负责传递皇帝的诏书,奏章,并且亲切的称其为阿父。
皇帝都认他做父亲,这事以后写进史书也是非常之荒唐。
宫女跪着替宋儇穿好鞋,恭恭谨谨的答,“枢密使先前来过一次,您还睡着,他便走了。”
宋儇嘟起嘴,不满道,“快去将他请来,他昨日说好的要和朕一起斗鸭的。”
宋儇从来就不是骊懿宗的太子人选,他自然也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统的皇子教育,加上他继位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田令又刻意引导他吃喝玩乐,宋儇便丝毫没有当皇帝的觉悟。所以他上朝是三四日才上一次,其余时间皆是田令代劳,而他就负责在自己寝宫里玩。
今天的天气很奇怪,乌云密布了整个天空,这样的天气让宋儇心里极其不舒服。
他又说不出这不舒服的缘由在哪儿。
田令慌忙来到宋儇的寝宫,宋儇当皇帝这些年,他每日山珍海味,吃的整个人都胖了。
他的脸皮垂掉着,低着头对宋儇说,“圣人,杨角占了洛阳。”
宋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角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一个他很讨厌的反贼,三番五次的戏弄朝廷。
宋儇皱着眉头,“阿父可要想想办法,若实在不成,找幸太师。”
田令等的就是宋儇这句话,他又闷闷道,“您知道的,朝廷上的那群人哪里服我,除非您下诏书,说明此事全全交由我与幸太师负责。”
宋儇气的就要掀桌子,他怒道,“你是朕的阿父,那群人不服你,岂不是就是不服朕?朕这就下诏书。”
田令眼巴巴的看着宋儇写完了诏书,拿着诏书就要走。
宋儇挽留,“阿父不陪我斗鸭了?”
田令露出着急的表情,“臣还得去找幸太师呢,陛下先自己玩一会。”
到了夜晚,雨终于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宋儇被这声音吵的睡不着,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心中烦闷。
过了不知多久,宦官和太监急促的尖叫声吵醒了他。
宋儇怒吼道,“出了何事,为何外面如此吵闹?”
守夜的宦官浑身发抖道,“陛下,好像是,那个叫杨角的逆贼打进长安了!”
宋儇觉得脑子翁了一下,他后退了两步,坐在榻上。
“皇宫里还有神策军,朝中还有那么多将军,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宋儇甚至一点实感都没有,等田令和幸嘉玉带着五百神策军找到他,要带他逃的时候,宋儇还是懵的。
宋儇还呆呆的问,“为何要逃?”
田令满是皱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陛下,咱们只能逃了,否则杨角打进来,您活不了啊!”
一向风度翩翩的幸嘉玉此刻也是满脸急切,他劝道,“陛下,咱们先去汉州,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是十五岁的宋儇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第一次的感受到了何为害怕,他被神策军拥护着出宫的时候,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觉的里衣。
等到杨角破了长安县,一路杀红眼到了太极宫里时,哪里还有田令宋儇的影子。
杨角这才意识到,宋儇应该是逃了。
杨角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终是杀到皇宫,逼的宋骊的皇帝抱头鼠窜的逃跑了。
长安县内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尸横遍野,受害者不是百姓,而是那些把持书院的贵族世家,接受贿赂的科举考官。
杨角在长安待了七天,这七天里他杀尽了那些辱骂他,反对他的官员,整个朝廷只剩下了愿意顺从他的人。
七日后,杨角在长安太极宫称帝,国号大齐。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未来最大的对手,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组织三百人下山。
楚旋喝了一口橙汁,回头望了望她苟了快三年的仙安山。
再见啦,我要去开启更大的地图了,她在内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