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章 二零一八·秋(1 / 2)偏向雪山行首页

不知道为什么,跨界跨项选材的时间十分紧迫。上午刚测试完,下午试训队员名单就出来了,而且第二天一早就会集合前往南京试训,试训期通过后要去北京集训,之后还要出国,不知道去哪个国家外训……

如此紧锣密鼓的安排,简直不给人留下一丁点儿喘息的空间。

名单公布后,国家体育总局一行人便把试训队员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会议室里,杞无忧又见到了上午和他聊天的那个男人,他坐在一排桌子最靠右边的位置。

和在座其他人相比,他还挺年轻的,气质也有些不一样。

中间那位戴眼镜的中年领导慢悠悠讲完话,又过了两个人,才轮到他发言。

杞无忧看到,他面前的桌签上写着:冰雪项目管理部 肖一洋。

他简单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开始为试训队员们答疑。兴许是氛围太严肃,旁边还架着摄像机,故而没人敢多问。

最后武校的教练吼了一嗓子:“还有疑问没有?”

“没有!”试训队员们一个个坐得笔直,像小学生一样齐声回答。

杞无忧:……

从会议室出来,离家近的队员可以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东西,离家远的就不让回家了,怕时间来不及,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要集合统一乘坐大巴车去新郑机场。

杞无忧家离得近,坐车来回花不到三小时,于是就回去了一趟。

家里照旧没人,他先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习惯了,爷爷有点耳背,经常听不见他的电话。

他又给姐姐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要去南京试训,归期不定,接着又原封不动地把这条信息复制下来发给茅邈。

可惜茅邈今晚没有偷偷玩手机,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消息。他大概也不会想到杞无忧会走这么急,连个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杞无忧当天晚上又回武校了,他在武校没有学生宿舍可以住,一直住师兄的教职工宿舍,俩人挤一张床。

师兄叹了一晚上的气:“完了完了,怎么办啊,我们杞家拳好像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可以让茅邈作为外姓传人,”杞无忧认真建议道,“他也是从小跟着爷爷练武的,肯定乐意。”

在爷爷心里,继承家门绝学的重要性约等于继承皇位。可是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眼下为国争光俨然已经成为比继承皇位更重要的事情。

这晚杞无忧做梦,梦见爷爷好像回到了五年前,身子骨还硬朗着,精神抖擞地抄起一根少林棍,满院子追着他打,像当初骂杞愿她爸那样骂他不肖子孙。

而他呢,滑着滑雪板爬到了树上……

就很离谱。

早上五点四十,天边泛着一层淡粉,太阳快冒出头来。杞无忧来到武校门口时,发现大巴车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车前站着几位家长,脚边是整理好的大包小包行李,男男女女皆风尘仆仆,都是连夜从外地赶过来给即将启程去试训的孩子送东西的,此刻正抱着孩子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杞无忧单肩背着一个轻便的旅行包,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这感人的离别场面,率先上了车。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车上零散坐着几个脸很嫩的小孩,应该都是从第三区块选拔出来的,武校里年龄最小的一批的学生,最大的才十二岁。

车前还有司机,以及正和司机闲聊的肖一洋。

见又有人上车,肖一洋止住话音,转过头。

“无忧啊,来得挺早,包放行李架上,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杞无忧点了点头,走向第二排的空位。他不喜欢坐太靠后,容易晕车。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有人上车。

肖一洋竟然记住了所有试训队员的名字,亲切地和上来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武校生的纪律性很强,六点钟,肖一洋准时点名,无一人缺席。

大巴车缓缓发动,行驶向远方。

上了高速。

“咳咳。”肖一洋起身,面朝着大家,清了清嗓子。

“昨天的会议比较赶,大家应该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吧?训练上的,生活上的,来,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话音一落,有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男孩怯怯地举手喊了声“领导”,问集训期间家人可不可以邮寄东西过来。

肖一洋回答完,顿了顿,又笑着说:“还有,我不是领导啊,就是一个普通教练,以后可能会带你们其中几个人训练。我现在暂时是试训二队,也就是你们这队的队伍管理兼领队,你们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姓肖,你们叫我肖教练或者肖哥都行,不用这么拘束。”

车里的氛围没有昨天在会议室里那么正式,见他态度随和,大家也都慢慢放松下来,问了一些比较日常的问题。

有人问到地方了住哪里,还有人问饭菜好不好吃,训练费用由国家出,那食宿费呢?生活上的其他开销呢?

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农村出身的比较多,不娇生惯养,家庭条件也不会太富裕,不然哪舍得把孩子送到武校来受罪。

肖一洋去年已经组织过一次选材,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耐心地一一予以解答。

又接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终于没人再有疑问了,肖一洋又鼓励了大家一番,然后就坐回到座位上,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大口水。

喝完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

少年安静地倚着椅背,低垂着眉眼,神色有些恹恹的。

“无忧,不舒服吗?”

“没。”杞无忧抬起眼皮,坐直了身体。

其实他有一点晕车,犯恶心,喉咙口发酸,处于一种想吐但又吐不出来的状态,不过还没有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每次坐车基本上都会这样,他习惯了。

见肖一洋什么都没说转了回去,于是杞无忧又半阖上眼睛。

“呲──”他忽然听见了背包拉链拉动的声音,没过几秒,就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边,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杞无忧有些烦躁地睁开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蓝色包装的盒子,上面有晕车贴的字样。

他一下怔住了。

“你好像晕车?”肖一洋站在他座位旁,拆出一片晕车贴来递给他,语气关切,“看贴上会不会好一点。”

迟顿片刻,杞无忧动作机械地接了过来,嗓音干涩道:“谢谢肖教练。”

“要喝水吗?”

杞无忧摇摇头。

贴上晕车贴后,也没比刚才好多少。喉咙口连带着胸腔还是不舒服,憋闷,像堵着什么东西,但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没刚才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