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9章(2 / 2)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首页

见着这副景象,殿内人反应各异。

皇帝担忧的上前抱住皇后,命人快穿御医,太子则是惹祸后的惊惧和自知逃不过一劫的面如死灰,广陵王嘛,他看似担忧,其实嘴角都要按不住了。

窦夫人兴奋不已,她巴不得这些夺了舅氏江山的人自相?残杀,闹得越凶越好。

崔舒若倒是没什么感觉,她看着他们,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她演的好累。

如崔舒若所想,因为宫里闹成一团,乱糟糟的,没人顾得上她们,所以?她们又?被请出?了宫。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太子恐怕蹦跶不了多久了。

忤逆不孝,即便他是个一身功绩的太子也会备受攻讦,何况太子的品行……

不提也罢。

而不管皇帝废不废太子,他都不会再?要齐国公?出?兵了,因为齐国公?被打成重伤,还下不了塌呢!皇帝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把齐国公?从塌上抬出?来,逼着出?兵吧?

不仅不能,他接下来甚至还要一再?礼遇厚赏,否则会寒了那些早早就?投靠他效忠的老臣的心。

眼看早早定下的计策奏效,甚至远比自己当初想的收获更多,怎能不让人心情?大好。

出?宫门时,崔舒若脸上在哀愁,眼底却满满是笑意。

而等候许久的崔成德,仅仅是在出?宫门后必经的茶肆,遥遥看她一眼。见到?她形容狼狈,心下意识就?揪了起来,可回想时,未曾真的见到?她受伤,又?不由松了口气。

他让底下的人去打听打听今日宫中发生的事,作为世家大族,崔氏在宫里有自己的人。不仅是宫里,一些权贵府里也有眼线。

崔成德此时已镇定如常,重新有了崔氏麒麟子应有的风采和谋略。

他从简陋的茶肆离开,坐上牛车回崔府,回府的路上,脑子里回想的全是关?于崔神佑的一切。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长,他绝对称不上尽职,放任妹妹独自待在本家老宅里,甚至在明明有能力将她带来建康时,选择了放弃。

但他只是想再?稳妥一些,等到?他地位稳固,等到?柳氏在府里的掌控没这么大的时候,等到?……

他有许许多多的顾虑。

即便他被人誉为崔氏门阀麒麟子,受女郎们追捧,可早年在崔氏的地位并不稳,哪怕他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可崔氏儿?孙众多,若是他不够贤能聪颖,即便他是家主?的儿?子也没有机会受到?重用,更何况,他的阿耶有那么儿?子,并不缺他一个。

他还有一个身为前朝公?主?的阿娘,一个被视为不详克母的亲妹妹。

直到?他少年时外出?三年游历,拜了名?士大儒为师,名?声传遍世家贵胄,连圣人都亲口称赞他,他才有了立足的余地,后来更是被阿耶视为能接手崔家的人选。

他也终于有了可以?接回崔神佑的机会,但内宅被柳氏把控,柳氏面善心狠,人前端庄贤惠,美名?远播,人后……

崔成德可不信自己幼年时的落水、游历时遇见的山匪都是意外。

柳氏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接连失败后,兴许是怕被人发现,再?没有过动作。

可崔成德既然知道柳氏的真面目,怎么敢把崔神佑接回来?在那个心如蛇蝎,惯会做戏的女人身边讨生活。倒不如待在本家老宅,尽管清苦些,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就?是他的一念只差,害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叫崔成德怎能不悔,日日被愧疚折磨。

而今日见到?相?似的崔舒若,才叫他如此惊喜,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砸得眩晕,差点没了理智。若崔舒若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崔神佑,不管出?了什么事,这一回,他都一定要护住她。

思?及此,他又?想到?了与?崔神佑自幼定亲的郑衡之和痴缠郑衡之的崔七娘。他虽对郑衡之没什么好感,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夫婿,郑衡之心思?端正、品行贵重,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那么,就?不该让崔七娘将郑衡之抢走,即便是退婚,也该是他的亲妹妹自己选择不要郑衡之才对。

只有崔神佑不要的份,没有别人挑选的资格。

崔成德暗自想到?。

但这一切还需要打探。

万一……真的只是长相?相?似呢。

想到?这里,崔成德就?呼吸一窒。不,不可能,他妹妹一定活着。

等到?了崔府,他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目光不期然撞上被他精心养护的绿菊。这些菊花都是崔神佑最喜爱的,她在随州走丢,意外身亡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后,他除了亲自回本家为她挑选了一处山水风光的地方立了衣冠冢,还去她的院子里收敛异物。

别的也就?罢了,这些花被他极为小心的带到?建康,细心养护,浇水施肥从不假手于人。

若是她能看见这些花,应当十分高兴吧?

想到?这里,崔成德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等到?了内室,他迫不及待的将负责联络在各府安插的眼线的人找来,叮嘱他让人注意崔舒若的手心是否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

他吩咐完,就?在室内来回踱步,怎么也安不下心。

明明事情?还没有影,可崔成德又?开始忧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准备些女子用的东西,还有女子的摆设。崔家数百年积累,的确不缺钱财,若是崔神佑回来,柳氏为了面上好看,所备之物也绝不会差。

可……

崔成德皱着眉头,他想起崔神佑是在胡人攻城时走丢的,又?过了那么久才被找回来。若是有心人稍一造谣,只怕她要面对数之不尽的流言蜚语。

他阿耶生性自私冷静,万事以?家族为先,为了保全家族,并非没有给亲生女儿?三尺白绫的可能,没见当年他的生母永嘉公?主?明明与?阿耶情?投意合,是下人们口中难得一见的鹣鲽情?深的夫妻,可在永嘉公?主?的胞兄谋反后,还是毫不犹豫的趁着她生产害死了她。

崔成德不得不多做打算。

他可不愿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因为虚妄的贞洁没了性命。

他不在乎崔神佑遭遇了什么,有什么奇遇,他只知道那是他从她还在娘胎里久开始期待的妹妹。

崔成德为此坐卧不安,甚至一夜未睡。

等到?第二?日晚间,才听到?消息,崔舒若的手心上确实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崔成德愣了愣,握着茶勺的手微微颤抖,随后,唇角荡漾出?一抹笑,犹如冰雪消融,赏心悦目。

他挥手让下人退下,独自一人枯坐在内室,先是颤抖着嘴角笑,而后泪水无知无觉的落下,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悲伤,反而是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紧接着是朗声大笑。

洒扫庭除的下人们听见五郎君如此朗声大笑,心下奇怪,但摇摇头继续,主?人的事可与?他们无关?。不过心情?好了才好,他们能少受罪,像大半年前,五郎君悲戚不止,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敢高声说话,生怕触怒郎君。

下人可不会清楚原因,但到?了第二?日,扫庭院的下人发现院子里摆的绿菊竟然全不见得时候,可险些吓死。

五郎君最宝贝的就?是这些菊花,上回有人见菊花开的好,不过略动了动,竟叫郎君发觉,把人打了个半死发卖出?去。

自那以?后,就?没人敢碰那些菊花了。

开得再?好也不敢碰,那哪是花啊,是要人命的催命符。

今日竟一下子全不见了,那岂非……

扫院子的下人不敢想下场,谁料崔成德从内室出?来,瞧了眼廊下,却并没有震怒,相?反,他面带笑意,如高山流水,赏心悦目。

下人这回是真摸不着脑袋了。

菊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崔成德精心养护的菊花,出?现在了崔舒若的院子里头。

崔舒若一早起来,经过院子时,就?见到?那一排绿色菊花,没忍住多瞧了几眼,也不知怎得,竟觉得越瞧越喜欢。

她不由得问道:“院子里的花,何时换的?”

行雪掌管院子里的大小事宜,不需要询问底下的人也能知道,“回二?娘子,府上新采买了些花,这些应是今晨换的。”

崔舒若点点头,下意识愉悦的笑了,“嗯,这些菊花好好养着,我很喜欢。”

行雪屈膝应是。

崔舒若和行雪的一番对话,崔成德不会知道,但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动了手脚,将她最喜欢的绿菊送去后,崔成德一早又?出?门去建康城里有名?的铺子,不但挑选首饰,甚至看起了女子用的摆件。

他手里有阿耶给他的田庄产业,每年的进项不少,平日里的花销也不怎么从公?中要。所以?买起女子用的东西,也不大在意价钱,只求贵重精巧,都要顶顶好的。

崔成德买了许多,有些暂且就?不拿回去,而是铺子过两日送至崔府。

其中,就?有一个双鸾衔花枝铜镜,点缀宝石,花纹精美,匠人花了大力气才能雕刻出?如此繁复的花纹。也是时下女子都追求的铜镜式样,建康城里几乎每个贵女都有一个,除了这个,瑞兽葡萄纹铜镜也相?当受贵女们青睐。

然而便是如此不刚好,那铺子的主?人送东西进府时,恰好叫崔七娘瞧见了。

崔七娘知道是崔成德买来的,又?见来送东西的人是自己常常去的首饰铺子的掌柜,便非要打开木盒瞧瞧,结果?一眼就?见到?那双鸾衔花枝铜镜。

虽说崔七娘不缺东西,但合眼缘的东西难求。

她想崔成德如今只有自己一个妹妹,他又?未曾娶妻,能买下如此贵重的铜镜,怕是想要送外头的知己。可自己再?如何,定然也比外头人在崔成德心中的地位重要吧?

崔七娘笃定自己要是开口的话,崔成德一定会将铜镜送给自己,于是心情?很好的放他们去崔成德的院子。到?了下午,她特意带了几盘新蒸好的糕点去崔成德院子里看他。

崔七娘到?的时候,崔成德正在作画。她也不敢打扰,只能噤声站在旁边。外人都知道崔成德诗赋双绝,其实他的画也极佳,若是能在上头盖上他的印鉴,怕是能卖到?千金,并且还有的是人竞相?争夺。

崔七娘想起自己在其他贵女们面前夸下海口,说崔成德怎样疼爱自己这个妹妹,不如趁这个机会要了铜镜,再?连画也讨去。

到?时带着画去诗会给其他贵女们瞧瞧,也叫她们见识见识。崔七娘都能想到?她们为了崔成德会怎样讨好自己了。

哼,庾乐儿?自从上会自己中了崔神佑的套说了那些话以?后,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处处针对。崔七娘可是忍了许久,这回带上崔成德的画,彰显自己在家中受到?的宠爱,她都能想到?庾乐儿?到?时会是什么神情?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崔七娘腿都站酸了也不敢动,生怕打扰到?崔成德。

而崔成德等到?放下笔,欣赏画作时,仿佛才注意到?一直等候的崔七娘。他歉然一笑,“我作画时心无旁骛,竟未曾瞧见七妹妹,叫你久等了吧?”

何止是久等,崔七娘觉得自己连挪脚都挪不动了。但对崔成德,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仰慕和亲近,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于是一个劲的甜笑。

“怎么会呢,我才到?不久,倒是哥哥你作了那么久的画,定是累了吧?刚好我命厨房做了点心,不如你尝一尝。”

崔成德维持和煦的笑容,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尤其是他容貌之盛,能晃花人眼,下意识就?写下心防,变得蠢笨几分。

“好啊,只是我刚作完画,怕是要歇一歇才能用。”

崔七娘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是我打扰哥哥了。也不知哥哥画的是什么,叫七娘好生好奇。”

“山水画罢了,不足为奇。”崔成德淡笑道。

崔七娘还在试图拐回重点,“啊,定然画的极好,可惜我身为兄长您的妹妹,却连一副画都没有,不如哥哥把这幅画送给我好不好?”

她豆蔻年华,生的又?娇憨可爱,做出?这番撒娇情?态时,还时极为惹人疼爱的。

但崔成德脸上的笑容连一丝弧度都未曾变化,“怕是不行,我已约好要送人了。”

崔七娘失望的啊了一声,没当一回事,再?接再?厉道:“那不如哥哥送我些其他的好了,上午我见有人送东西进府,是一柄精美的铜镜,甚合眼缘,不如哥哥将那个送给我?”

崔成德还是微笑着,可若是细瞧,便能发觉他眼底的不耐,“恐怕也不行,那是我替他人所买。”

没料到?今日所求一个都没成,崔七娘大失所望,她本来还想在崔成德身边多待待,却被他轻笑着应付走了。

等到?崔七娘彻底离开崔成德的院子以?后,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喊来贴身侍从,指着桌上遗留的点心,冷声说:“扔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