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泷殿内一片狼藉。
锣烨在旁瑟缩地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肖语常方从祭礼宴席回来,身上华服还未褪下,脚边翻倒着大大小小的妆匣,金银首饰散落一地。
可恨,可恨!
他站在梳妆台前,面目狰狞,怒火灼烧得他血液翻腾,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陛下呢?她去哪儿了?她为何突然离宴,为何留他一人!
肖语常无法压制心中怒火,胸膛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颤抖。
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男人!
“她找辛在水去了,对么?”他嗓子有些哑,说得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锣烨问题。
锣烨不敢答话。
“是,一定是找他去了。”他有些病态的痴狂,“找他做什么?是我变丑了、不够吸引人了?还是那贱人学会勾引人了?!”
锣烨已经鲜少看见殿下如此状态了。除开最先那两年,殿下得到陛下的恩宠之后,再没有过。
可如今,竟又发起疯来。
这是一种可怖的、令人心战的、像恶鬼索命般的感觉。
“不能,不该如此……”肖语常失魂落魄,喃喃道,“我得做些什么……”
——
辛在水洗漱完毕,一身素衣静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手中梅花茶盏。
梅花对盏,象征“梅目传情”,陛下与他一人一个。
小时候,他见过爹爹手上有一块半月玉佩,后来他在阿娘那儿看见了另外一半。他十分好奇,去问过爹爹这是为何?
爹爹告诉他:“能和此生的伴侣彼此拥有同套相配的物件,是一件格外浪漫的事情。”
那时他不懂,而今,却是深切体会到了爹爹口中所说的感觉,原是如此的心甜。
诺米为他顺发,见他如此欢欣模样,忍不住道:“殿下今晚应该玩得特别高兴罢?”
“嗯。”他眸中笑着,心里喜着,声音也微微上扬。
“可惜,来不及带上你。”辛在水有些怅然,“京城的繁华,你也好久没见过了。”
诺米将眼底落寞掩饰,故作轻快地说:“这有什么的,哥哥见过了给我讲,也算是我见过了。”
辛在水清浅一笑,算是被他宽慰到了。
辛在水摩挲着光滑盏璧,这才瞧见盏底还印着图案。
他将茶盏倒盖在桌台,目不转睛地盯看那图案,怎么看怎么刺眼。
呼吸霎时间急促起来,他猛一挥袖,将桌上的天青釉扫落在地。
“啪嗒”一声,盏碎了。
诺米被吓得一激灵。他看着地面弹开各处的碎片,一脸诧然。
“殿下,您这是……怎的了?”
明明方才还爱不释手,怎么一瞬之间就把它砸碎了?
辛在水脸色发白,慌得六神无主。
巫毒之家的图腾,为何、为何会被印在这茶盏上?
他识得这个图案,当初他服下的那颗药丸,正是从印着这个图腾的木盒里拿出来的。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对盏……陛下!
辛在水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凝滞,心脏剧烈颤栗,手指发麻。
极度的恐惧拉扯着他的意识,他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外,不顾诺米阻拦去了宁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