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只朝他屈了屈膝，便走远了。

老爷来的晚，没瞧见姑娘伤重的样子。表姑娘让她将这盆血水端出来，给老爷看一眼，她觉得很好！

总要让老爷知道知道，自家姑娘受了多大的罪！

太太虽是姑娘生母，可她真觉得，太太配不上姑娘这样好的女儿！

林如海大跨步离开。

*

贾敏院里，这会儿一群小丫鬟已经都平静了下来。

一间下人房的里里外外，站满了小丫鬟。

每个人都垂着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悲凉。

贾敏在屋子里喊了半天，又是无人应答，她气得捶床，却亦是有气无力的动作。

林如海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整个院子里那悲伤沉寂的气氛。

整个院子，安静地好似没有一个活人。

林如海往贾敏的屋子走，一边让林全：

“去看看，这院子里怎地一个人也没有？”

林全应是，等林如海进去，这才喊：

“人呢？！这满院子里，怎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群小丫鬟听见声音，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

“好像是林管家的声音？”

“是老爷过来了吗？”

一群小丫鬟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抬脚：

“我们去找老爷吧？”

“可是，找老爷又有什么用？咱们就是个贱命的丫鬟，老爷怎么可能会为了咱们这些人跟太太生气？”

“可是，她就这么白死了吗？”

一个小丫鬟忍不住流下泪来，声音哽咽着。

立刻便引得好几个小丫鬟都流了泪。

“去看看吧？老爷向来心善，对咱们也好。不管怎么说，也给她一卷草席，让她入土吧！”

“好！我们去找老爷！”

一群小丫鬟忙擦了泪，纷纷往前面去。

林全刚走两步，就迎上了这群小丫头。

见这些孩子一个个红着眼睛，林全心中不忍，嘴里只不轻不重地训斥：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前头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林管家，我们知道了。”

林全这才点点头：

“行了，都去洗把脸。老爷一会儿要问话，你们到时候好好说，实话实话，不许撒谎，明白么？”

几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知道林管家是在提点她们，忙点头：

“林管家放心，我们不敢欺瞒老爷！必定实事求是，绝不撒谎！”

林全带着一群小丫鬟去了前院。

林如海这会儿已经站在了贾敏面前，冷眼看着贾敏。

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贾敏眼底的恨意。

却只冷冷一笑：

“你在恨我么？”

“我难道不该恨你？”贾敏瞪着他，仿佛要用眼神将这人杀死，

“为了你，我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了你，我忍受你母亲的刁难，小意奉承！我是贾家的嫡姑娘，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为了你，我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我难道不该恨你么？！”

“你凭什么恨我？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么？不都是你的算计么？”

“呵呵！我的算计？那又如何？！你娶了我，又凭什么冷落我？！你若是不愿，大可不娶！”

“我有的选么？你贾家多大的势力呀！我林如海不过一个落魄寒门学子，那种情况，我若不点头，我林如海如今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有你高了吧！”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为了这条命，为了林家其他人不受牵连，他选择了妥协。

前几年，他还尽力去维护她的自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她害死了他好几个孩子！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