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扣置在桌面之上。他现在可没空搭理王一贤。
“在忙公事?”
对面传来一把冷淡的女声。
宋济之说,“不算。”
“一点小事。”
“我们再喝一杯?”
他拿起手边的红酒很有风度的给她倒酒。
接着宋济之向前倾身,举起红酒杯轻碰一下对面人的酒杯。
他刻意压低杯沿,露出一副谦恭之态。
“继续我们所谈的吧。”
蒋丽莎交叠双腿,将酒杯放于膝盖之上。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长裙流畅温柔的轮廓下是她紧绷僵硬的身体。她身体里的那种杀伐决断的能量与贴身的剪裁柔弱的面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像是被装进茧里的一个四角尖锐的物体。
她的身体的这种冲撞感正是她现在所面临的腹背受敌的局面的一种反应。
因为她手下医疗器械的项目正进入了研发困境,研究一直得不到结果,但是每天投入的大量金钱并不会变。这拖着她进入了绝境。更要命的是,父亲病危所以趁机发难,似要凭此一次就将自己逐出权利的中心地带。
她在工作上与宋济之有过几次接触。
但她不太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非常直观的一种感受。是一种天生的来自动物的直觉。
她蒋丽莎一开始是个独女,在父亲还没有在外面带回来那个私生子的时候,自己是这庞大家庭的唯一继承者。所以她是从小跟着蒋老先生识人认人,学习商业知识与操控人脉,被当作继承人养大的。
她可是不是那些上流社会里当宠物养的女眷,她深知所谓上流社会的婚姻只是为拿女儿去换取资源的一种合作手段。
为着蒋老头子那份家产,她老早就做好坚决不结婚的准备了。
可无论她如何谋划都比不过那个带把的。趁她在西雅图分公司发展的这几年,老头子居然叫人改写遗嘱,想着把自己如日中天发展的医药企业给她那个在英国混日子毕业都难的只有17岁的小儿子。
宋济之找上她。
他提出结婚。
“联合盛云,打垮你父亲的的基业。”
“我想要收购你父亲的的制药公司,他手上有我要的专利,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作为回报,你可以得到你弟弟的那一份。”
诚然宋济之英俊迷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些中年富商的惫懒习气。可是婚姻,这毕竟是不一样的。
宋济之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的提议。”
他把酒杯放在餐桌上。
“可是我需要一名妻子。”
“除此之外,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不同,你继续你的事业,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你周围所有貌合神离的夫妻那样。”
她在犹豫。
一个是苦心经营十几年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一个是得到这一切但是以改名更姓作为代价。
那是父亲一辈子心血,可是她蒋丽莎什么都得不到的话,毁掉也是极好的。
但是她并不信任宋济之。他伸来援手也只是司马昭之心。他不是善茬。
蒋丽莎说,“与虎谋皮,我不是傻子。”
“你觉得我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提议?”
宋济之突然道,“丽莎,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是你没有能力?”
“是你不被宠爱?”
“这些都不是你失败的理由,最大的理由是,你拖着一条并不属于你的船,你干的越辛苦,你付出的越多,你的父亲你的弟弟就越轻松。”
“所以你还不懂吗?你拼命加满油的那一辆快车的掌握权从来都不在你手里。”
宋济之无所谓的耸耸肩。
“当然啦,我找别人结婚也无所谓,只是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知道,战争开战的时候,发起战争需要一个借口。我们的婚姻就是借口。”
宋济之靠近餐桌,从桌上的坚果盘里拿起一颗榛子,他手腕使力,这颗坚果带着一串白色气泡的轨迹落入红酒杯中。一如投向平静水面的一颗鱼雷。
宋济之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当着蒋丽莎的面打开,正是那一枚从拍卖会上拍得的粉色钻戒。
他把盒子放在餐桌中央,如同横隔在彼此之间的一条马其洛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