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这竹林,仿佛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雪没了,风也停了,只有从不知何处传来的蛐蛐叫声,伴随着潺潺流水,点缀着这方世界,如此幽静清冷的环境,非但没有那种空寂恐怖之感,反而有一种平静恬韵的舒适。
她顺着小路来到了一座小破庙之前,只见这庙门虚掩着,屋顶的茅草已经塌了大半,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她轻轻地推开门,大殿中央供奉着一个神像,神像上落满了灰尘,不是三清,也不是寻常寺庙供奉的其他仙佛。她慢慢走上前去,缓缓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随即背靠着大门坐了下来,她用身上的衣裳擦了擦脸上的雪,又擦了擦手,这才从腰间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瓶子。
她思索了片刻,将那瓶子纂在了手心,慢慢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她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起来,她知道这是发病的症状。
她双手环抱,紧紧地抱紧自己,咬着牙忍受着体内传来的剧痛。每次发病,身体就会犹如业火焚烧般煎熬,疼痛感从腹部扩散到四肢的经脉之中,浑身各处传来灼烧的痛感。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忍受不住倒在了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这些天她每天都要忍受这种疼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竟愈发地剧烈了起来。她只觉得口渴,额头上滚落一颗颗黄豆般大小地汗珠。
她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挺过去,她只知道她要等一个人,那个人可能比她更加需要这枚丹药。
“这女娃娃居然是涅盘身。”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大叔,正是荀芑之前遇到的那位。不知是不是不放心她孤身一人进入竹林,他在荀芑后面也跟着进来。
“不过可惜了,没有专门的人指点,血气亏损太多了,这次你撑不过去了。”那男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略带可惜地说道。
荀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那男子身体魁梧,一举一动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谙和天道。她双唇微张,不知道说着什么。
那男子挠了挠头,似乎纠结着什么。但是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荀芑,一番思想挣扎以后,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随即作出了决定。
他双手一张,手中赫然出现一本古老的羊皮卷。
“此卷名为《涅盘经》,乃一位佛陀所留,传闻那佛陀参透了生死,靠这门功夫活了九世。”他将《涅盘经》扔在了地上,激得地上的灰尘飞的到处都是。
“要是想活命,你就自己取吧。”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略带不忍地说道。有些时候,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活的。
荀芑虚弱地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那卷经书。她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蜷缩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死吧?死了就没有痛苦了。”内心深处一道声音响起,犹如九幽恶灵的低语。她费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道声音甩出脑海。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还要挣扎?来吧,死了就平静下来了,没有凡尘的痛苦,没有人世的厄难。”那道声音又响起来,这次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仿佛知道她说一声好,那恶魔就会将她拖入无底地深渊。
半响,她颤抖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咬着牙将头抬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随即伸出手来慢慢的向那本经书爬去。
但是她实在太虚弱了,体内血气的亏空已经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地步,她的脸也渐渐没有了血色。一步,两步,她趴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海量的空气被她吸入体内,随着身体的燥热呼出体外。
“很痛苦吧?何必呢?死了不就好了。”那道声音继续响起,此时已经有了一丝哀求。
“我该死,他该活。”她咬着牙,说出这六个字。随即伸出手继续向前爬去,她感觉燥热到了顶点,但是身体竟然从外到内在慢慢冷却,就宛如燃烧殆尽的木柴,渐渐化作灰烬。
“我该死!他该活!”她脸颊不知何时挂着两行清泪,双眼死死盯着那卷经书。最终,在距离那卷经书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她重重地趴在了地上,全身的生机如潮水般褪去。
“唉,还是失败了吗?”那男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惋惜地叹了口气。《涅盘经》固然玄妙,但是修炼之人需要进过涅盘才能进入下一境界,每涅盘一次修为增长一大截,寿元也比往常修士多得多。
同时,修炼之人每次涅盘都会伴随着极大的痛苦,涅盘过程中,你的心魔会汲取你的痛苦作为养肥发展壮大,并不停地诱惑你。一旦你听从了心魔的蛊惑,你便也会一同入魔,万劫不复。
那男子默默取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了荀芑身上。正当他俯身想去捡起那卷《涅盘经》时,那经书爆发出金色光芒,化作一道金色灵气涌入荀芑体内。
刹那间佛光四射,一道道梵音响起,如数千位得道高僧在此念经诵佛。金色灵气涌入她体内后,随即从体内射出无数道金丝,缓缓将其包裹起来,犹如一只金蛹。
那男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内心无比震撼,随即拍着手大笑了起来,之前压抑在体内的情绪荡然无存。“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此番胜景!”
他笑着笑着,猛烈地咳嗽起来,他面带痛苦,仿佛要将整个胸腔都咳出来。他单手撑着大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随即看了看这庙里面的那尊神像。
“这座破庙里面居然供奉着司命的神像?”他略带惊讶地说道。他缓缓俯下身来将那个金蛹用披风包好压实,确保风从各个角度都灌不进去。然后打出一道柔和的劲力将金蛹托起,轻轻抱在怀里,他轻轻抚摸着这个金蛹,眼神之中有无尽的思念。
“我不会放弃的,因为,你也没放弃我啊。”那男人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