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猛地传来一道痛呼,熟悉的嗓音令沈子衿刚要伸向对方脖颈的动作猛地一顿,连带着扼住对方的手一松,她后退几步靠在门槛上,盯着眼前揉着肩膀一脸苦相的人没说话。
“疼死我了。”
楼祈边揉着胳膊,边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沈子衿抱胸站在一旁,姿势慵懒闲适,闻言嗤笑一声,“你自己功夫不深,背后搞偷袭不成,反倒来怪起别人了?”
“我又没想偷袭你!”楼祈嚷嚷地喊了出来。
沈子衿老神在在地盯着他看,似笑非笑,“所以呢,三更半夜地跟在我身后想做什么?”
楼祈顿觉有些心虚,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白天不小心听到了枕月和她的对话,这才晚上偷偷摸摸跟着她出来吧。
他想了几秒这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出来练功夫,练功夫不行吗?再说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大晚上在屋顶飞来飞去做什么?”
“还有……”楼祈紧盯着她,上下打量一阵,满脸狐疑,“你这一身的功夫都是从哪学的?什么时候学的?”
沈子衿看出他在说谎,既没戳穿他,也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趁他不注意在他头顶摸了一把,一脸好笑道:“我可是你姐姐,这是你和亲姐说话的态度吗?”
楼祈脸一红,下意识打掉对方的手,满面不耐烦地正准备说什么,却意外对上沈子衿微微错愕的眼神,刚到嘴边的话又打了个转咽了回去,偏过头小声嘀咕道:“你算什么姐姐,只会向着别人,一点都不会关心家里人……”
沈子衿微怔片刻,收回的手背在身后,脸上不见丝毫恼意,却是笑了句,“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捉凶手啊?”
笑容在月色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
再之后,两人便在楼顶伏了半个时辰。
楼祈觉得今晚的自己真的是非常反常,居然会老老实实跟着素来向着外人,对家里的事从来漠不关心的沈子衿一起去抓凶手,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未出阁女子,能懂什么。
不过……好像也是她找出了大姐汤碗里被人放了茶碱的事情,如果不是她……
而且,她好像突然对自己温柔了很多,明明她以前说话都不会这样的……
楼祈为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怔,忙甩头把脑子多余的水甩出来,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些事情不是她应该做的吗,阿姐也是因为她才掉进河里高烧不退的,而且她对自己的温柔也一定是错觉,她那样的人对自己都狠得下心,就只为了博得阿爹阿娘的宠爱,还能指望她对别人温柔吗?
楼祈在心里一遍遍地这样安慰自己。
楼祈心里怎么想的沈子衿可不管,但突然看见他给了自己两个巴掌她还是愣了一下,旋即默默移开视线,心里头想着这孩子怕不是给冻傻了。
在料峭寒风中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楼祈饶是再有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嚷嚷着便被沈子衿按住了嘴巴。
“等一下。”
她面容冷肃,唇线绷直,楼祈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里刚升腾起的怒意也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子衿则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巷子。
碧皖进巷子前先往周围望了几眼,见无人才加快脚步进了暗巷,没过一会,便有一名黑袍人走进巷子。
因为距离隔得远,加之楼顶风大,所以两人谈话听得并不清楚。
只见那黑袍人从袖中拿了什么东西递给碧皖,虽说她很快便将手收了回去,但沈子衿还是注意到了那双纤长白皙的手腕,不觉微微一怔,竟是名女子?
她弯腰,正准备以房檐作为遮挡物靠近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响声,脚边有瓦砾滚动的声音,虽不大,但在静谧的夜空之下却是极为响亮。
随后,楼祈骤然站了起来,沈子衿心里头暗叫不好,忙把他的头压下,耶顺带看清了让他骤然变了脸色的事物。
一条全黑的小蛇。
沈子衿心里头有些无语,手下利落地揪住蛇的七寸将它扔了下去。
危机解除,楼祈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巷子里已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楼祈尚还心有余悸,看沈子衿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但又拉不下面子和她道歉,扭捏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准备道歉时,却见沈子衿跳下了屋顶。
“喂,你……”
……
回到紫竹轩时已是深夜,枕月正在外面来回踱步,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小姐,怎么样,抓到凶手了吗?”
沈子衿轻抿了口茶润润喉,微微摇头,抬眸见枕月满脸失望懊恼的神色,不禁宽慰道:“倒也并非是毫无收获。”
枕月面上一喜,“小姐可是有了什么新线索。”
沈子衿想起那只手,肌肤白皙,手指纤长,极大可能是名女子,她斟酌片刻方才问道:“阿姐可有京中哪位贵女交恶?”
枕月思考几秒这才摇摇头,“未曾听过大小姐与人交恶,大小姐为人温婉贤淑,亲和大方,向来为京中人称颂,可以说是京中所有贵女的典范,被人嫉妒在心倒是有可能,与人交恶怕是……不太可能了。”
“如此看来,倒有可能是遭人嫉妒了。”
沈子衿喃喃自语道。
她揉揉眉心,岔开了话题,“今日可有人来找我?”
话音刚落,枕月便一个劲地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夜里小姐回来半柱香前,碧皖突然来了这边,说是问小姐在不在院里,大小姐想小姐喊您过去说说话,不过奴婢说您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
半柱香之前……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应该猜到了些什么,所以才会特意来她院中来试探什么吧。
沈子衿微眯了眼,双手托腮。
良久,似是想起什么,她唇角微翘,柳眉弯弯,透着一股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