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芜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眼朝她看来。
“你知道什么?”
女子嗓音清脆,眸子漆黑深邃,一眼望去似乎能够窥探一个人的所有心事。
闻言沈子衿轻轻弯了唇,似笑非笑地道了句:“我知道很多,不知九公主指的是哪件事?”
苏芷盯着她看了半晌,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就比如你究竟是谁?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子衿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九公主莫不是忘了,我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员的嫡次女罢了。”
“姓楼,名瑾。”
“而方才我说的什么意思,自然是因为我听说过一些事情,而和我说这些话的人......”沈子衿顿了几秒,“正是九公主殿下所认识的人。”
“谁?”
“沈家沈子衿。”
苏芜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仓皇地后退一步,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你说谁?你和她什么关系?”
沈子衿面色极为平静,“我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因为年少时见过一次。”
“当时我被一个人贩子绑架,又惊又惧,还很饿,当时她也在车上,给我塞了一个馒头,还和我讲了很多故事,比如说她有个很好的朋友,对方总是针对她却也是在她被罚学堂时会和她一起跪的人,比如她有个哥哥,很好的朋友偷偷喜欢她哥哥以为她不知道,还有很多......她讲了很多故事来安慰我。”
“我当时并不知晓她是沈家嫡女,直到后来她以一人之力挑翻了人贩子圈我才明白,后来我便再也没见过她,再听闻她的消息时她却已经自焚而亡了。”
“九公主,楼瑾虽未曾经历过,但也明白一个道理,死者已逝,生者长存。”
苏芜手撑在一旁,指尖微微发白,她背过身去,恍然怔怔落泪,久久才传来一句低低的呢喃声。
“死者已逝,生者长存......”
沈子衿离开房门时,阿姝正在煎药,见她出来忙上前几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从袖中将一张白纸递给阿姝。
阿姝接过,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药材和点心,不禁出声问道;“这是......”
沈子衿瞥了眼一旁汩汩冒烟的药罐,继而道:“以后便用这个药方煎药,再搭配上有些点心效果更好。”
虽不明所以,但阿姝还是点头应下。
书房里燃着好闻的熏香,一人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笔,目光落在面前的宣纸上,却是淡淡出声,“如何?”
窗外不知何时落了一片黑影。
“回殿下,九公主在屋内见了那位楼小姐,两人聊了些时间才出来,不过属下不敢惊动九公主,所以并未就近观察。”
“不过那楼小姐出来后便给阿姝姑娘递了张白纸。”
青年停下手中的狼毫,搁笔起身。
“嗯,我知道了,既然阿芜已经确定好了,那便无需再盯着了。”
“是。”
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青年垂眸盯着案上的宣纸,白纸黑字,赫然是一个静字。
自此后,沈子衿每日都会前往四皇子府为苏芜治病,不过因为沈子衿出门想来行事低调,所以京中也未传出什么有关于楼府勾搭上四皇子府的传闻。
秋去冬来,暑往寒来,转眼间便迎来了承启三十年的最后一个月。
京城从前几日便开始落雪,不出三日地上便是覆了一层白纱,天地澄白一片,纯净犹如处子。
腊月开头,景兆帝告宣天下,一月后将在宫中宴请百官,所有七品及以上官员皆可参加,自那以后,京中瞬间多了不少达官显贵,客栈里人满为患,街道上宝马香车络绎不绝,锣鼓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市井繁华,热闹非凡。
“最近这街上来的人可真多啊,这路都快被这马车给塞满了。”
“那可不是嘛,这宫宴可是邀请了七品以上的官员,整整一千人呢。”
“据说那位久居姑苏的一品诰命夫人也会来。”
“真的假的......”
“都有人看到姑苏范氏特有的马车进来了,还有人说看到范大学士亲自出门迎接呢,你说可不就是真的了。”
“看来这次宫宴非比寻常啊。”
“......”
“你看这马车装潢华贵,这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啊。”
“嘿,可不是嘛,你莫不是没看清这马车前竖的牌子?”
“牌子?沐......莫非是江南沐家?!”
“那是自然。”
“这江南沐家可称得上是全息国首富啊,麾下商铺数不胜数。”
“不知道沐家这次来的人是谁......”
另一边,小胡同。
绿色少女看看手中的地图,再看了看眼前漆黑的路,娇俏的脸上满是不耐烦,蹙着眉一把将地图拍在身后正气喘呼呼跟上来的少年身上,秀眉一横,叉着腰道:“祁瑾宣,你看你带的路,这都什么啊?”
身后的少年连忙手忙脚乱地接过地图,理了理方才跑过来时微微褶皱的衣角,这才看向地图,不过又看了看眼前乌漆嘛黑的小巷子,愣愣道:“诶,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是在这个地方的啊......”
绿衣女子小脸一皱,在一旁靠着墙,径直坐下,小声抱怨道:“本还想着先进城去给表哥一个惊喜,早知道你靠不住,还不如坐姑母的车来快些,本小姐脚都走疼了。”
祈瑾萱摸摸后脑勺,余光瞥见少女就要拖鞋的动作,忙不迭制止她,便捂住眼睛便道:“非礼勿视,女子当街不可脱屡,有,有伤风化......”
绿衣女子翻了个白眼,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拜托了祁小公子,我脚疼,走不动了。”
祈瑾萱挠挠头,既而背过身子,在她面前蹲下,“那,那我背你.......”
绿衣女子一怔,紧接着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耳垂微红了一块,不过面前的少年并没有看到。
她站起身,在少年头顶上轻敲了一下。
“走了啊,呆瓜。”
祈瑾萱摸着自己被敲疼的头,追上去,边追边喊,“听雨,你为什么不要我背你啊,我可以背得动的。”
“......”
“听雨等等我......”
“闭嘴啦!”
范府门口。
女子一袭玉白色宫袍,襟口处绣着精致的复古花纹,衣摆上绣有云烟花纹,满头青丝绾成一个妇人髻,一只翡翠色的百凤珠最爱你点缀其间。蛾眉轻蹙,面容清淡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