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宾分开,选了相邻的两条上山路,把闲人清空,专为接待参加重阳诗会的客人。
男宾这边,以袁鸿泰、袁鸿章为首,十来个族学的小子在他们身后沿山道次弟排开,作接引客人上山之用。
袁族长守在半山上道边的凉亭中,准备迎接吴知县和赵教谕,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亲孙子袁秉生,而是族孙袁秉哲,袁族长觉得高高瘦瘦的秉哲,比他胖胖的孙子更适合见客……
女宾这边,棋姐儿站在最前面,在她旁边的助理位置上,站着袁大凤,棋姐儿正生气在斥责她:
“说了要大方得体,你看看你弄得像甚?这棉布衣裳是借来的吧?一点都不合身,松松垮垮成何体统?
还有,你脸上擦那么厚的粉做甚?走一步都要掉下来了!你个女伢家家的,梳个简单的发髻不好吗?非要梳个坠云髻,就为了插你那两根大铜簪子?”
棋姐儿也是气得狠了,培训的时候明明讲了,要质朴大方,现在一个大凤,把土得掉渣演绎得淋漓尽致!气得她一个谨守女德的小姐也想口吐芬芳了。
大凤正要反驳,棋姐儿恨道:“你回家去,不要你了,我丢不起这人!”
大凤一下子慌了,真要被赶回去,她这几天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她都十三岁了,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她委屈地说:“穿麻布衫哪里会被人瞧得上……”
棋姐儿气得不想与她搭话,她转头对身后的其他女孩子们说:“培训时说得好好的,我再说一遍:尽到你们的礼节就好,瞧得上你的就多说两句,瞧不上你的就少搭言。
你们是接待客人的主人,不是哪个人的奴婢,不准对人卑躬屈膝……”
女孩子们齐声答应,大凤却不走,非要留下来,棋姐儿没见识过这种无赖的样子,一时不知所措。
柔姐儿机灵,早跑上山叫来了舜华,舜华见到大凤的样子也很无语,附在棋姐儿耳边悄声说:“让她到山上送菜,别在这儿丢人了。”
棋姐儿巴不得扫走这个碍眼的人,挥挥手同意了,舜华上前搀着大凤的手,半拉半拖地把她弄到了山上,叫她与伺候茶水的五个人待在一起。
重阳必登高,插茱萸、佩兰、摘桂、赏菊都是必备的项目。时人重重阳,其热闹程度堪比清明踏青,所以客人们早早地就来了,平日冷清的凤凰山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客人们被一拨拨接引上山,女宾这边犹为热闹。为了今日出门做客,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衣裳,装扮得体,十分气派。
尤其来了许多小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也没有如袁大凤那样俗气装扮的,有气质沉稳如棋姐儿的,有精明内敛如舜华的,有活泼大方如柔姐儿的,把袁家村一众乡下丫头衬托得更加……质扑。
客人们大多是乡下的,见惯了乡下女孩子,见到袁家村的接待队伍并没有奇怪,倒觉得这些女孩子个个热情大方,不卑不亢,比寻常乡野孩子又不同,很有教养。
吴知县和夫人到了,男宾那边以袁族长为为首,一大群人纷纷跪迎。
女宾这边,棋姐儿打头,赵教谕的夫人和几位有头脸的老夫人一齐迎了上去。
县尊夫人和教谕夫人相熟,一下车也不摆架子,不待棋姐儿上前,就指着教谕夫人笑道:“你倒到得早。”
教谕夫人上前,亲切地笑道:“我们家的不比县太爷公务繁忙,一大早就催着学生们早早动身,生怕山上的桂花被人折完了。”
“但愿学子们早日折桂,”县尊夫人也口出吉言,拉了教谕夫人的手说道,“快带我拜见今日的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