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旁人眼里,分明瞧见他鼓睛暴眼,眼眶里的血色快溢出来了。
高大健壮的男人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扔,虎虎生风的前往会议大厅旁的休息室。
他记得,那间屋子里,有好几把棒球棍。
他必须把电脑主机砸了!
安保队长跟在郑易平身后。
也有人问‘郑总,您要去哪儿’?
同时,也有人看向监控探头,义愤填膺道:“纪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俗话说,今天留一线,来日好相见,你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真就不怕反噬吗?”
纪冷明恬不为意。
若他怕所谓的‘反噬’,便不可能走上如今的道路。
年轻人的戏谑之声里融入一丝认真。
“我想,你应该忘记我先前所说的话了吧!”
“我曾说过,若郑易平不按照我的要求来,我将对在场所有人,进行无差别审判!”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等众人反馈,纪冷明音调一变,寒而烈,厉且尖,冷酷的杀意绵延而至,刹那如同粗暴嗡鸣的绞肉机,将现场肢解的血肉横飞。
他快速操作手中的键盘。
一张又一张图片出现在大屏幕上,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被他念了出来,一段又一段肮脏的过去被深挖而出。
“冯雨平,54岁,高级记者,享受处级干部待遇,最近刚获得博士学位。”
“也是可惜了,你的学术论文,为什么和这几篇那么的相像呢?我合理怀疑你学术造假!”
大荧屏上出现两份论文,且有调色板进行对比,其重合部分,几乎一目了然。
“陆妮春,36岁,首席记者。”
纪冷明难得称赞一句。
“很难想象啊,如此年轻,已有这么卓越的成就!”
可伴随‘卓越的成就’同时出现的,是一张张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私房照片。
照片尺度非常大,女人身材姣好,面容清秀,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其大胆露骨的作风,直接让一部分保守人士捂住双眼。
对方反讽的语气,让名叫‘陆妮春’的女人颜面尽失。
女人尖啸着冲向保护着电脑主机和线板的机柜,花容失色的对着金属板又踢又喊,明显破了大防。
“酒店的人呢?他妈的为什么还没人来把这该死的电脑关了!”
纪冷明没有在一堆辣眼睛照片上停留太久,他果断通报下一个人的罪行。
“王树宇,......”
年轻的男人孤身高坐天台。
他身后,黑云如墨,衰草半枯,是已经入秋了的半壁江天。
死气沉沉的天仿佛随时倾轧下来。
大半个城市已经灯火通明,却仍被辽阔无边的魆暗深深幽禁。
有稀稀落落的雨点被猛烈的风卷过来,击打到纪冷明的手臂上。
有着麻木的疼!
他的声音在继续,审判也在继续。
会场从短暂的寂静,迈入更加癫狂、混乱的局面。
每一个被点到名的人,无一例外,都疯狂的想要把电脑主机砸了。
那些被公之于众的丑闻,仿佛洗不净、挖不走、埋不掉、抠不破的疤痕,他们拼了命的想去掩盖,却怎么都徒劳无功。
“酒店的管理人员到底死哪儿去了!”
“草!狗日的姓纪的人在哪儿,为什么不带人去找他!”
“他妈的为什么机柜这么结实啊!”
“大家去找棒球棍啊,休息室有棒球棍,我们一起把电脑主机砸了!”
.....
无数道谩骂、争吵、发泄、质问的人声相互交织,而在杂乱哄哄的境况下,纪冷明的声音无疑独树一帜。
学术造假、权色交易、偷税漏税、故意伤害、抛妻弃子...他把高净值精英们的光鲜亮丽、令人艳羡的外衣彻底扒下,露出里侧满满全是功利的企图和不堪的野心。
现场唯一还能安之若素的,大约只有包震了。
这位满身是血的中年人,孤独的倚着墙,冷眼旁观周遭,眸光亮的如同熠熠星光。
直到郑易平再度出现。
“让开,让开,全都让开!”
安保队长分拨拥挤的人群,给郑易平开出一条路。
‘轰’声巨响,震耳欲聋。
健壮的男人高举棒球棍,朝着那扇已被人踢打的微微变形的柜门狠狠擂打。
安保人员手里也握有球棍,不少急了眼的人哄抢过棍棒,也加入打砸的队伍。
他们从未有像此时此刻一样,迫切的想要破坏。
刺耳的击打声继续、加深。
纪冷明戴着耳机,仿佛局外人,波澜无惊的诉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随着‘咔’一声脆响。
机柜的金属板难堪重负,终于裂开。
下一秒,数道巨力袭打到电脑主机和插线板上。
众人只听到‘噗’的细微声。
原本不断闪现各种照片、图片的巨幕,应声而歇。
昏黑,弥天亘地的笼罩下来。
中央水晶大灯没了屏幕光亮加持,也变得黯淡无光。
现场重新进入到诡异的寂静里。
耳边没了纪冷明的声音,巨幕彻底黑了下去,音响不再受到控制。
大家面面相觑,一种茫然的、轻松的、劫后余生似的喜悦,自每个人的心底油然而生。
可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概十秒钟。
有人轻声嘟囔:“咦?我手机响了,这时候,谁联系我啊!”
“我的也响了!”
“我的也是!”
...
第一个人拿出手机,不耐烦的扫了眼内容。
第二个人骂骂咧咧的打开信息。
第三个人不悦的想把信息删了。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在场近百人,手机短信提示音此起彼伏。
可是,无论他们在看到短信前是何种的精神风貌,在浏览完短消息后,通通变作了惊骇。
他们犹如见到了狰狞的恶鬼,一部分人甚至悚骇的把手机抛丢。
不晓得为什么,有接连不断的虚拟号码给他们发短信,每条消息里,均是他们各自阴暗的过往。
原本出现在巨幕荧屏上的内容,重新出现在他们的手机中,并且似病毒繁殖一般,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这一幕,实在过于震撼。
没有人说话,只有遥相呼应的手机铃声,大部分人都低着头,接着被一种直击灵魂的大恐怖狠狠渗透。
越是恐惧,越容易爆发更加混乱的狂潮。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求饶,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想从会议大厅出去,有人在堵拦出口.....
在场近百人,有相当一批人已近乎失去理智,小范围的内部扭打和摩擦越来越多。
郑易平咬牙切齿的审视着一切。
下一刻,男人声如洪钟,铿然作响,响彻整个议会大厅。
“肃静!”
“都他妈的给我肃静!”
这一声自带一股镇压的魔力,为他带来暂且的安宁。
郑易平凶恶地瞵视自己的保安队长,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调,高喝道:“给我带足人马,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纪冷明找出来!”
这一命令,成功的安抚住了不少人。
没有什么比‘郑易平愿意出手’更加能稳固军心的了。
然而,就在这句话刚讲完。
郑易平的手机爆发刺耳的手机铃音。
号码很陌生,是串虚拟号。
男人把心一横,果断接通。
纪冷明清泠泠的音质泼洒开来。
“郑总,不用‘掘地三尺’那么麻烦,我就在天台上。”
青年人似是笑了下。
“你若敢来,那便来吧!”
“我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