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趋光性的,哪怕瞳鬼这种一生待在悉臭阴沟里的臭虫。
就像是心裂了条缝,她处理他伤口的温柔样子,喂他喝粥的耐心样子,给他擦血迹的小心样子,通通都企图飞走了。
狐允让......狐允让是这样的。
即便她深谙人性险恶,却仍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而瞳鬼这才发现,自己所得到的一丝温柔,正是从这里面取出来的。
他的情绪混杂在一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黑色毛线,胸口堵得这个男人竟有些茫然起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良善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他不会需要那些会让他软弱的品质,这些品质与他驰骋一生所秉持的东西都是相违背的......可他没有,不代表他不要。
这温柔是施加在他身上的,他怎么会不要。
如果说温柔是狐允让手里的花束,别人能分到一支,他能分到一片花瓣就够了,可现在她想把整捧花束碾碎......这就是令瞳鬼无措的地方,他贪恋的,他渴望的,正是他厌恶的。
瞳鬼是一个不屑于控制自己野心的男人,隐忍是他最唾弃的事。
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告诉他,只要足够强,就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就能百无禁忌地屹立于万人之上,就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忍耐和克制,只是弱者无能的托辞。
可唯有这份温柔,他想要,就需要退让。
狐允让躺在草垛上,就跟一条死尸没什么区别。
瞳鬼指甲都要在草垛里抠出鲜血,男人顶着胸口的郁结,抬起身把狐允让搂进怀里。
“行了,不是想抱吗?......你抱。”
瞳鬼咬着牙说,酸得他牙齿都要腐化了,狐允让察觉到他把自己的裤子往上提了提。
男人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像刚从坟堆里捞出来一样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哄:“满意了吧?”
“......”
这是他在“让狐允让不再那么屈辱方面”能做到的最大妥协,其余的,瞳鬼希望能靠神物解决就靠神物解决,解决不了就再加点。
他往她手里塞了两颗一品【玄力丹】和二品【玄力丹】,瞄着狐允让看到神物的反应,只见女人摸着两颗药丸,还是鼻头红红得很难过委屈。
他又往里面加了颗四品【元阳丹】,怀里的女人抬头看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别哭了。”
“没哭了......”
狐允让搓了两下漉湿的眼,小声嚅着嘴说,瞳鬼知道还没哄好,可他没什么东西给了。
他还剩的就是【刘骜丹】和【混芒袋】,难不成要把神器给她?
如果说一开始不知道这阴晴不定的人到底在做什么,那从听到那句勉强的劝慰话开始,狐允让再笨也懂了。
其实比起这些东西,她更想要瞳鬼的行为收敛点。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实现,与瞳鬼这无心之人谈论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与虎谋皮。
她的自尊已经很少,少到你看,明明手里的丹药是受辱换来的,她还是都给吃了。
瞳鬼想要一点她的温柔,而她只是想要一点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