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不好。”老赵把那一卷字纸宝贝一般地塞回袖子里,见她含笑一脸的狡黠之色,无奈道,“我是真不知道你的宿慧从何而来。你可知道,这篇文字是如筠录的,前些日子落在张先生手上,张先生看后还道是哪位老儒所作,便抄了过去,不想竟是你——”
夭夭鼓鼓嘴“哼”了一声,打断他说话:“我要回白山。”
自过了年,为了二人订亲,赵老爹几乎倾了一半的府库办了纳征的礼,一车一车地押运着送去了白山。
大事已定,赵楮跟她却日渐疏离起来。首一件为了夭夭养伤,便不再去藏麟斋公务,所有的事皆由他大包大揽了起来,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每日吃饱等饿,两人见面的次数和时长皆打了折扣。次一件便是名分定了,老赵却凭空多了许多顾忌,与她相处时更重礼数,十分庄重,颇有些夫妻或同僚间相敬如宾、一团和气的样子。
日子一长,夭夭便有些暗自神伤。
老赵见她好端端的突然变了脸,整个人扭了几下缩进被子,一副愠怒的样子,笑着拍了拍,耐心哄道:“你这孩子,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去‘琴月居’是为了查看煊儿的功课,并未留宿。至于若昭那里,我一个月也才正经去个一两回,平日里也多是坐坐便走。”
“什么,做做便走?”夭夭一下子想歪了,越发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老赵见她在被窝里忙活了一阵,把贴身的一条软被子裹紧了,四角压住,令热气不散,如一条胖胖的蚕宝宝,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揭外被。夭夭慢慢露出头来,含笑答道:“将军关怀如筠和煊儿,自是天伦所系,父子夫妻亲切和睦,乃是阖家之福。将军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小气不容人呢;向来女子‘嫉妒’便是一条罪过,将军这么说,可是怪我?”
老赵不答,只笑着听她发小脾气。
“再说,我何曾拦过你去见她们呢?”夭夭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又不好直说原因,怕说出来被他取笑,只好在一些表面问题上绕圈圈,“何况,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子,又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将军府家大业大的,张先生和冯先生又是劳苦功高,你对她们好也是应该的。”
老赵一脸温煦和蔼,笑道:“你既明白,那你气什么?”
“你,你,”夭夭被堵得心口发慌,看他神色似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气得面朝里躺下,落泪泄气,道,“我不气,若是因为这些事生气,日后数十年光景可该怎么好呢?”
老赵叹了口气, 伸手要去抚摸她头颈,刚触到撒在枕上的一缕发丝,便停住了。“这些日子我看着你,总想起以前在白山的时候,那时候的你,虽顽皮却天真烂漫,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书也不肯读,礼也不肯学,我也觉得即使如此也是很好的。人生百年,何必叫你一个女孩子吃苦呢? 有杨老族长、父亲和我在,必能保得你一世安耽喜乐。”
夭夭听着忍不住翻身望着老赵,眸中带泪,楚楚可怜。
“怎么哭了?”老赵有些不忍心,抚了抚她的脸,继续说道,“其实你的婚事本来很简单,多半是要留在白山的;若非秋日里那场风波——如今你跟了我,实在是委屈你了。毕竟,嗐!你比熠儿还小一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刚刚看你和姝儿熟睡的样子,更像是一对姐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