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云此时不停呼喊，却根本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神中全是无助和乞求的神色，疯狂向着李斯游动。

即便听不到声儿，李斯还是从八云的嘴型中读懂了他在说什么：“救救我”。

看着对方一点点向着自己靠拢，李斯同样开始划动双臂。只不过并非奔向对方，而是冲着远离的方向。

投桃报李他接受，以德报怨就算了，尤其经历了于向晚的背叛，心肠比刚刚进入废土世界时冷硬了许多。

见到李斯的动作，八云瞪圆了双眼，口中不断重复着乞求。当初他就是这么求大法师的，可是现在发不出声音，他无法表明自己的价值。

很快，他的双腿全部消失不见，异常已经攀升到了大腿根部。

不行，不能再往上跑了！

但一切的努力只是白费，他阻止不了异常的蔓延，也无法接近李斯。

他终归还是没能保住命根子，然后是腰，然后是胸腹。终于，他停止了划动，眼中的乞求化为了极致的疯狂和怨恨。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大概李斯现在已经被拆解了。可他并未避开视线，只是坚定而又冷漠的望向对方，双臂继续划动，不愿意给对方任何一丝翻盘的机会。

崩解已经抵达了脖颈。正常情况下，脖子以下截肢，人早就没了，但八云竟依然活着。

感知到自己大限即至，八云眼中的疯狂急剧褪去。他突然想到了离开谷阳商业园的那个夜晚，当他坐在深渊之上晃荡双腿的时候，做出了继续追赶神婆的决定。

原来真的一步错、步步错啊……

下一刻，他的脑袋也全部崩解，彻底消失在了回家的通道之中。

李斯目睹了整个过程，还有对方临死之前眼眸之中的复杂。他读不懂那具体是什么情绪，心中也并不如表现出来得那样冷静，终归还是起了些波澜，但很快就被他按下。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他孤注一掷跳进了这通道，什么结果都应该由他自己承受。

此时只剩了李斯一人，他也停止了划动。

随着漫长的飞行，一股寂寥的情绪钻入了他的内心，渐渐将他包裹起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他穿入了一段别样的空间，那些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好似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些光点甚至砸在了他的身上、脸上。

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接踵而来撞在他的脸上，甚至遮蔽了视线。本来无形的光点好似具备了一点重量，打在脸上有一种颗粒感，而且他好像听到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又不知经过了多久，光点已经形成大片的幕布之时，突然，他的眼前一空，所有的光点消失不见。

花了一点时间李斯才睁开了双眼，然后他就见到了之前通道中显示出来的画面。

高楼大厦、街道、霓虹灯、车辆，还有万家灯火。

他从来没有想过，刺眼的霓虹灯竟然会让他感觉到无比得温暖。

我，李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