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脑子一阵眩晕,思绪变得昏昏沉沉。就像是从水中浮出了水面,所有的感知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尘土混着血腥味、汗味臭味一股脑儿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节,甲胄内好像只有件单衣,冷风一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嘴唇发干、嗓子干哑,张嘴想要说话,却下意识先咽了口唾沫,没什么口水,就那么一点点通过喉咙,刺痛得难受,连着咽了好几口也没有得到缓解。
摸了摸腰间的水囊,匆忙解下扒开塞子,仰着脑袋直往里灌,却只是倒出了两滴水,舔了舔壶口,却也无法汲取到更多的水分。反而干裂的嘴唇受到刺激,干拉得难受。
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全是兵丁,二三十号人挤在一个小帐篷里,人挨着人全部席地而坐,杵着长矛低垂着脑袋,脸上红的黑的乱七八糟,没有一个干净的。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士兵们闻言迟钝地睁开了双眼,里头血红一片,过了几息之后才悉悉索索爬起。
沉默无声是主旋律,一切都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艰难站起之后纷纷向营帐外走去。
李斯的思绪有些混乱,他感觉到很不对劲,却一时想不起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就坐在那里握着水囊发呆。
“士兵,士兵!”
不知何时,帐篷里的人全部走空了,此时撩着帐门的是一位黑脸汉子,他身上穿的甲比自己的要高级,起码粘着不少铁片。
他此时右手紧握腰间的剑柄,横眉冷对,口中冷冷喝问:“士兵,起来!你要做逃兵吗!”
一股记忆莫名其妙从脑海中浮现,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是督军官,有直接斩杀阵前逃兵的权力。
李斯杵着剑哆哆嗦嗦站起,低头哈腰道歉,从督军官让开的半个身位中穿了过去。
军帐外都是匆匆忙忙奔跑的兵丁,脸上不见紧张,只有麻木。
他下意识跟随着他们一起跑了起来,远方不知发生了什么喧闹得厉害。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胸口鼓胀得难受,呼吸也愈发艰难。
他眉头紧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脑袋里却像有团浆糊,想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思绪就像一团错乱团在一起的毛线团,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线头,抽出来一点却被卡住,根本无法捋顺。
渐渐的,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心中的困恼并未随着奔跑的动作减少,反而愈发强烈,心悸气喘,怎么也无法平息。
终于,他驻足站在原地。兵丁从他身边跑过,时不时磕碰到他的肩膀他都没有回神,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
就在他五六丈开外的地方,同样有一人站在原地。他们两人就像是湍急溪流中的两颗礁石,任由溪水从他们身边流过却岿然不动。
相比于李斯沉静思考,另一人的状态更加猛烈,身体不停打着摆子,脸上挂满了愁容。
突然,他脚下的黄土地出现了黑红两色。这个变化一闪而逝,然后如同心脏跳动一般不停切换。
某一刻,他身边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静止之中。
李斯骤然回神,他听到了远方汹涌的水声。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得出那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与此同时,脚下土地像是被鲜血染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
凡是血色蔓延到的地方,一切的兵丁、帐篷全部化为乌有,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某一刻,再一眨眼,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李斯还保持着拧眉站立的姿态,但一切的思想和记忆都回来了。
想起刚刚置身兵营的那一幕,他忘记了自己是谁,有一股意志在暗中操控,这种经历让他不寒而栗,想想就后怕不已。
此时他摆脱了幻境,却也没有回到教堂前,正站在一个网格的中央。
举目望去,他呆愣当场。
楚河汉界,象棋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