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伶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本来嘛,李十亭家的客房的生活品质也不是文伶这种还在还着网贷只能地下室苟且的穷毕业生可以奢求的。但是却并没有睡到自然醒,她是被吵醒的。
“我原来也抱着万一的希望,以为你回来是想要真正履行起自己的职责,以为你那些坏德行全部都改了,可实际上你反而变本加厉!五年前我可以说你太年轻,学你亲爹那个混德行;可现在你回来,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长进。如果你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你不是!你是聪明过头了,不用在正路上!你怎么对得起你妈,你完全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程泓显然极其愤怒。
客厅挨骂的李十亭收敛了笑容,眉心以缓慢的速度蹙起。客房被吵醒的文伶不由叹了口气,也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二人皱眉的原因截然不同。文伶看了看手机,16:10,这一觉还是睡得蛮久的,10%的电量了,没关系,自己有充电宝,但是充电宝应该是还躺在李十亭书房的电源上,文伶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她有点纠结。她现在考虑的是,如果自己,此时此刻,穿这么件衣服,从这里,出去上个厕所,然后看看昨天洗的衣服干没干,顺便简单洗漱一下,拿一下充电宝······似乎不太合适的样子。“李十亭这也是真的热闹啊”文伶不由心中感慨。
客厅里,仿佛刚刚那些话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程姐无力的垂下头,耳侧的头发吹下来,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她的脸:“说来也可笑,我到底在期望你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当年信誓旦旦的……事隔多年,我看你是真的认贼作父习惯了!”
苦楚的声音落在李十亭耳朵里,那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李十亭低声道,“你们对姑父有偏见。”
程姐抬眸看他,“他算是你哪门子姑父?我还得谢谢你不喊他一声爹吗?”,忽然失语半晌,然后是漫长得毫无止境的对视。
说来这个“姑父”的称呼也是奇怪,宋廷按理讲是李十亭的继父,但是李十亭却总在别人面前叫他姑父,最起初是小的时候不懂事,听着石君叫自己母亲姑姑,叫宋廷姑父,自己就跟着叫了,当时石家二老想纠正,却被自己母亲制止了,于是这姑姑、姑父一叫便是十来年。
李十亭脸色一沉:“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程泓,“好,那聊聊文伶吧!”
没等李十亭开口,文伶推开了门,“程总好。”文伶想说她绝对不是因为程姐点了自己的名她才出来的,主要是一方面李十亭知道他在,无论下面他们说什么文伶再听都不合适,再有,就是睡了一天,真的很想去个厕所啊。
程泓的表情十分有意思,个中意味文伶懒得细品,但李十亭的表情就很好解读了,在文伶推门而出的一瞬间,李十亭满脸都是“你有毒、毒毒毒毒毒毒毒·······”
“我中午找你你没听见吗?”李十亭冷冷道。
“啊?我看着看着睡着了。不好意思。”文伶的道歉看起来十分真挚。
“你去书房自己看,我都给你标出来了。”李十亭语气略显不耐烦。
“哦,好的。但是”文伶在措辞上有点犹豫。
“你是要告诉我你又饿了吗?”李十亭好整以暇,略带嘲讽。
“不会不会,就是我想去洗个手,换个衣服。”文伶说着。
“谁拦着你了?!”李十亭觉得刚睡醒的文伶显得格外脱线。
“哦,好的,那李董,程总,我先过去了。”文伶快步走向洗漱间,但是进去之后却有点傻眼,自己昨天洗完的衣服,不翼而飞啊。
文伶走进洗漱间后,程泓一言不发走出了李十亭家。李十亭既没有解释,也没送对方,看着文伶过去的方向,不自觉的摇头一笑,走了过去。
文伶上了厕所,简单刷牙洗脸,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洗漱间的门。
“哈???”文伶看见了在洗漱间门口笑得一脸乖巧的李十亭。
“你这和稀泥的能力可以啊,我和你合作不是因为我需要一根搅屎棍。”李十亭说着。
“屎啊,你想多了,今天别的屎,没有一坨冲我来呀。”文伶认真回答。
“行,啊,你行。今天这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你的手笔是吧?他们现在想什么你能不知道?你接着装!”说着李十亭直接把文伶抓到了怀里,李十亭心说,手感还不错。
李十亭的拥抱,不知道是因为身材还是味道,文伶觉得说不出的厌恶。略略屏住呼吸道,“我不是怕说多错多吗?您解释清楚就是了。”李十亭一声冷哼。松开了对方。去把衣服换了。
“不见了,刚刚饿了APP上在超市买了新的内衣,到付,留的你的名字和电话,在你这丢的,你付。”文伶微笑。文伶如果没猜错,自己的东西八成都被石君扔掉了。恋爱中的女人啊,不管什么年纪,都不免做出一些幼稚又不可爱的小动作,文伶表示理解,但是文伶并不打算为石君爱的小情绪花钱,毕竟自己现在为了还网贷还天天吃小面包呢。
李十亭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文伶,突然对自己过去三十来年形成的自我认知有了一瞬间模糊,是文伶奇葩?看对方理所当然的样子又好像不是,难不成,这是代沟?李十亭莫名其妙的开始意识到,亦或是突然想问,自己这是老了?
被众星捧月太久的李十亭,理解不了文伶眼底的冷漠和厌恶,他觉得不舒服。
如果文伶知道李十亭现在心中所想,估计又会冷哼一声,“人嘛,总是贱的。天性使然。”但是文伶并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她还得去看看李十亭又从鸡蛋里挑出什么骨头了。其实,文伶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好了,面对这种把自己看不懂的都归结为不合理、很烂的人,自己已经不会觉得可笑和愤怒了。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去实习,第一次跟组,一个男演员特别不耐烦地来对自己说,“你这写的对白有问题啊?哪有安图这个人啊?”文伶一看,对方所指的是剧本上的一句“你是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他按图索骥笔走龙蛇吗?”文伶还记得当时自己回答说,“老师,要不您读出来试试,看看是哪里不顺,我来改。”对方又是一脸不耐烦,“现在的编剧净是一些年轻小姑娘,话都说不明白,还写剧本。你看看你这写的,这种情况下,他,安图所骑龙蛇马。这语句都不通顺!!!”
文伶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按图索骥,“骥”这个字真的不是“骑”啊!没有人说成语两个字两个字断句啊!但是当时的结果是文伶被现场的执行导演一通骂,没办法,不认识字的男演员当时在上升期,现在更不得了了,一线演员,人设又科班又敬业又演技派。文伶只想呵呵,不评价。
所谓艺术,所谓精英,所谓敬业,所谓行业,所谓,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