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凯倾身贴上雅尔塔微凉的身体,心口又热又烫,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怨。
是的。
怨,不带恨。
他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其中与雅尔塔朝夕相处超过二十个日夜。
虫族的一天是36小时,二十天是720小时。
闫凯习惯了一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这个虫没有一点良善,甚至屡次想要杀他,带着满身的刺,不仅把自己更是把周围的人全都扎得鲜血淋漓,残暴疯魔,偏偏又带着致命的脆弱,让他狠不起来。
闫凯有时候恨不得这只雌虫对他再狠一点,彻底将彼此碾碎,或许一切就简单的多。
他现在内心充满矛盾,利用是一件简单的事,可这行为背后可能引发的后果,闫凯对自己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想看见雌虫的暴怒,更不想看到他露出好像被全世界丢弃的凄哀,还有.......怕自己会后悔。
阿里图斯王宫毋庸置疑是一座精美的牢笼。
他在里面,雅尔塔何尝不是一样。
闫凯出逃无门,而雌虫站在权利斗争的中央,无路可退。
他们都困兽,可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想活命。
闫凯承认所有不幸源于眼前的这只雌虫,可所有片刻的安宁同样来自于他。
凡事在冥冥之中好像自有定数,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所谓命运的齿轮推动。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闫凯抱着一丝敬畏之心,同样期盼着一席之地。
他眯起眼睛,勾住雌虫的衣襟。
要落不落。
雅尔塔的手指绕在雄虫的衬衫扣子上来回画圈,状似不满的开口:“怎么就扯我的?”
闫凯指腹摩挲,垂下眼睑,掩去一闪而过的复杂,声音暗哑:“没拦着你。”
想扯就扯。
话音刚落,精致的衬衫瞬间扭曲变形。
雅尔塔得意的抬头。
闫凯贴上他的唇边:“浪费。”
雌虫财大气粗的挑眉:“我的钱。”
“那你继续。”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闫凯扣住他的后脑勺,耳鬓厮磨:“哪样?”
“强势又粗鲁。”
闫凯想也没想的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
雅尔塔眯起眼睛,声音危险,骨节分明的手又在瞬间虫化,锋利的指尖抵上雄虫胸口,将那本就残缺的衬衫划得稀碎。
“再说一次。”
闫凯眉眼染上些许笑意,丝毫不显害怕,一字一顿:“不喜欢........不过........”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雅尔塔望着他的目光寒凉,将指尖推进,挤压成一个凹坑:“不过什么?”
闫凯攀上他的手腕,还是那只虫化的利刃,曾经两次刺穿他的肩膀,如今对准胸膛,却只是轻微的疼。
只有轻微的疼。
事实证明不管多强大的生物都可以驯化。
在建立信任之后,即使重新张开利爪,也不会再将对方刺伤。
地球有句老话,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闫凯无疑是一个成功的猎人。
他与这里的生物相比菜的不堪一击,以卵击石是自取灭亡,有时候“脆弱”反而是最锋利的刀。
他垂下眼睛,依然是那副很好欺负的模样,温柔且平和,缓缓将未尽的话说完:“你是例外。”
因为你是雅尔塔,代表着至高王权。
这片土地最尊贵的主人。
即使不喜欢也能够全然接受,哪怕彼此相拥,鲜血直流也能不畏疼痛。
因为异世无归路,而你是生途。
雅尔塔的瞳孔不是完整的圆,而是类似野兽的椭圆形,没什么表情的注视着闫凯。
片刻之后,突然放下手,露出一抹满意的浅笑,意外的好哄。
雅尔塔戳了下被虫刃划过的地方。
闫凯往后缩了缩,雌虫傲娇的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缓缓开口:“活该。”
让你说话大喘气。
老子特么扎穿你。
“疼。”
闫凯装模作的叫唤,好像难忍。
“已经给你消毒过了,还装什么。”
雅尔塔不耐的戳了戳旁边的完好的皮肤。
明明就划破一点皮而已,连血都没有。
“需要你安慰。”
“比如?”
“吻我。”
闫凯一双手如游龙,顺着衣摆,轻轻收拢。
雅尔塔单手撑在闫凯身后的椅背,接住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夜色凉如水,室内却是一片炙热旖旎。
闫凯在恍惚之间,睁开眼睛,望着雅尔塔意乱情迷的表情。
悄悄缠上那些散落的发丝,紧紧绕满整个掌心,好像这样就能够把这只雌虫牢牢抓住........
然而这个世界大多都是事与愿违,他越是想要抓紧,越是把握不住。
以至于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雅尔塔总是反反复复考虑这个问题。
他有错吗?
答案是肯定的。
闫凯穿越星河,来自亿万光年之外,偶然相遇,偏偏恰逢起义,无辜受牵连,最后举步维艰。
可这一切他自己来说,有错吗?
是没有的。
雄虫暴政,他的雌父兄弟朋友皆因此埋骨,每一笔仇恨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他无法不恨。
雅尔塔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出现一只雄虫,将他残缺的人生一一补全。
闫凯的突然出现,于彼此都是意外。
错的是时间,不是他们。
是没有准备的相遇和错误的开始。
* *
翌日。
天还没亮,礼仪官们就开始布置阿里图斯王宫以及祭祀用的器皿和食物。
六点整。
礼仪官准时敲响主宫大门。
闫凯揉了揉眼睛,已然恢复如常,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悄悄埋于寂静的暗夜,落雪无痕。
顶着一头格外凌乱的发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雅尔塔:“起床。”
雌虫探出手臂,色彩交叠。
闫凯抓了抓脸,难得一丝心虚,催促道:“赶紧起来,礼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