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荆州方圆几百里属于鱼米之乡,相比其他地方是比较富庶的。每到农闲的时候,四方各地的戏班子都会在各乡镇、村寨流动演唱。比如川剧啦,花鼓戏啦,采莲戏啦,耍猴的梆子腔啦等等,人们最喜欢的要数昆腔,虽然荆州人听不明白昆腔戏文唱的是什么,但是它那婀娜的身段、缠绵的唱腔,很是让人入眼、入心,所以荆州人就把凡是好看、好听的东西都叫做听昆腔。
早晨天还刚刚亮,翠英就听见有人在大路上喊话、诅骂,但是没有听清是谁家丢了什么东西,因为她要赶紧做饭,给两个娃儿吃了上学去。
等到她把两个娃儿打发出来,才知道是长坤家的婆娘,她诅骂的方式是独一份的:剁砧板诅骂法。
大概的意思是:谁把她家的鸡和一小垄白萝卜偷了,而且能很清楚的看到跨过菜园壁子(用竹木条或秸秆扎成的篱笆)偷盗的痕迹。
翠英一般是不管这些闲事、不听这些闲话的,因为她觉得自身都难保,根本就没有闲心去做这些事,去喊话诅骂别人。
这时就有人在那诅骂的间隙,打听被盗的细节,长坤的女人就更像上足劲的闹钟发条。
“你们不知道啊——,笃笃——,那个狗日的强盗——,黑良心的——遭刀砍的——,他看我的鸡母长得肥——,比他的猪都大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鸡母比他的猪都大?”
“好早就看向我的鸡母了——,笃笃笃——,还说肥鸡母煮萝卜最好——”
“那这个强盗早就告诉你了?”
“黑良心的——,你听好——,笃笃笃——,你的男娃吃了我的东西就卡在喉咙——,断子绝孙不长下巴,你的女娃吃了我的东西——,笃笃笃——,下的娃儿就没屁眼——,”
一般人听不出这样连咒带骂、指桑骂槐的隐含意义,只有隔她三家的旱生的妈就心里明白,长坤女人暗指骂的就是旱生的爹爹。旱生的姆妈传琴没当回事,正准备到莲子湖水埠头去清洗衣服,她的男人却对她说:“长坤的婆娘在骂谁?就是我上次和她开了个玩笑,说你这鸡母肥好炖萝卜。”
“那你出去认讧啊,说你的鸡母就是我偷的。”
“我有这样苕吗?平白无故被她暗骂指咒,谁能被人欺得下!”
“那你就去与她对质,是不是因为你开了这个玩笑,就被她当真了。”
旱生的爹长银被婆娘逼得没有话说,因为他是个男人,如果这个时候不去对质,那以后就成了被怀疑的强盗,还怎么出进大门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