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李稳婆过来一瞧就发现不对,上手一摸眉头便皱了起来,忙去产房外头给周宁回话。
“周大人,夫人这一胎着实凶险,这孩子竟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分明有了难产的征兆,老婆子没本事,这样下去恐怕母子只能保上一个,周大人您瞧……”
周宁一个站不稳跌坐在交椅上,眼眶红的厉害,哑声道:“不行,不行,两个都得保住,两个都得保住!本官命令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夫人和孩子都保住。叫他们再去找稳婆过来,本官不信整个京城没有一个能接生的。”
李稳婆见他这样,只得道:“民妇倒是知道一个稳婆,是冀州人,姓关,倒是擅长接生这样的孩子,只是去冀州来回也差不多要一日,怕是夫人撑不住。”
周宁来不及听完李稳婆的话,忙唤小厮骑快马去冀州找人。
产房里头的叫声一声大似一声,周宁焦急的趴在窗户旁,一叠声的哄道:“芸娘,芸娘,你别怕,我就在外面陪着你呢,我已经叫人去了宫里求皇上赐御医,还让人去了冀州,你千万要坚持,千万要坚持啊。”
“安之,我好痛啊,我……”芸娘已痛的连话都说不全,只得大口大口喘息着。
听着里头的声音,周宁鼻尖一酸,生生坠了两串眼泪下来。
芸娘是自家婶婶的小侄女,自己父母早亡,叔叔婶婶把自己当做亲生孩子抚养,和芸娘也就青梅竹马的长大,理所应当的结为夫妻。虽家境落魄了些,可芸娘从来不在乎,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还给自己生了一儿一女,两人虽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可还是如儿时一般亲昵。
周宁还记得当初自己进京赶考,芸娘把自己陪嫁的金璎珞当了给自己做路费,浑身上下只剩下头上那根自己送的银簪子。还好自己侥幸中了状元,这才把芸娘和叔叔婶婶从那个小渔村接到京城享福。
去年冬芸娘意外有孕,胎还没坐稳就赶上除夕宫宴,折腾了许久,险些没了孩子。好不容易捱到孩子八个月,可没想到今日下雨竟意外摔了,府里的有经验的嬷嬷一瞧才发现竟有些要生的迹象,只得忙忙出去寻稳婆来接生。
想到这,周宁又抹了一把眼泪。
一个小厮匆匆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位眼生的年轻太医。
“回大人,宫中三皇子有些凉着了,现下院使院判都在长阳殿,皇上便指了这位王御医过来。”
周宁忙一拱手道:“劳烦王御医了,还请王御医进去给内人瞧一瞧。”
王御医忙道不敢,跟着小丫鬟进去诊脉,一会儿便写了张催产的药方出来叫小厮去煎药。
这边王御医被人让到一旁的厢房里喝茶,周宁却还趴在窗户边和芸娘说着话。
“芸娘,药快煎好了,喝了就好,芸娘不怕。”
“大人,恐怕不能叫夫人喝这药。”李稳婆拿着刚才王御医写的方子,沉声道:“太医给的药老婆子本不该多言,可老婆子冷眼瞧着,这太医似乎并不擅长千金科。这方子虽能催产,可药性太猛,若是贸然用药,怕是会有血崩的可能,到时候母子怕是都保不住。”
周宁神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厢房:“那就不用他的药,换温缓些的。”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一个小丫鬟忽然慌慌张张的从产房跑了出来,哭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夫人忽然破水了,眼见就要生,李稳婆说怕是难保住两个了,夫人说,要保孩子。”
周宁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什么男子不得进产房,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去道:“什么保孩子,李芸娘你怎么能不要我了,保大人,我要保大人。”
李芸娘却是看着冲进来的周宁凄惨一笑:“安之,你要好好对孩子。”
说罢,只见她抬手拔下头上的银簪,径直刺向自己喉咙。
“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