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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麟趴在书上,在完全清醒之前,整具身体僵硬酸痛,好像睡了个极不舒服的落枕觉,没法抬起来,只能转动眼珠子,打量着视线里的景物。
面前有一堵极高的书墙,书本有薄有厚,有大有小,摆得并不整齐,都是纸张泛起毛边,颜色发黄的旧书。
书与书的缝隙间,是一片黑暗,像一潭化不开的墨。
他的心脏在刹那间像是被攥住一般剧烈鼓动,脸色唰然苍白,惊了片刻才缓过来,小心用手臂撑着桌面上,慢慢抬起上半身。
这一动,浑身的肌肉就像生锈的机械被迫重新运转,关节处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卡死在半途。
抿紧嘴唇,忍着酸痛和抽筋坐直身体,他按按肩颈,搓热了手掌扶住颈侧,同时脖子发力,双管齐下把头转回正面。
这一切看似简单,只有经历过落枕的人才知道多么难受。
慎重地动动脖子,确认不会发生扭伤,他这才打量着面前的布景。
面前是一道半圆形的书墙,将桌上的烛光与黑暗隔开,圈出一方小小的明亮天地,他趴着的地方摊着笔墨纸砚,此时那堆宣纸上有块地方已经被毛笔染出巴掌大的墨渍。
小心把最上一层纸揭起来,果然下方字迹也全都被污染,这叠抄录的笔记已经用不了了。
惋惜地叹气,他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宽敞高大的殿阁里。
此时是夜晚,殿阁里只有他面前这盏烛光,勉强照亮身前五尺之地,再远一些,便只能看清大概了
身后是石墙,两边是不知深浅的过道,面前是一排排高达房梁的书架,上边塞着乱七八糟的书本卷轴,甚至还有竹简。
他满心忐忑地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摆设,举高烛台在近处的书架间逛了一圈,脸上冒出迷茫和担忧。
仿佛闯进了一个乱糟糟的梦境,在里边迷失方向,想出去却不得其法。
摸摸自己的脸,又确认自己身上的装扮绝不是去加班时的T恤长裤,郑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循着路上见到的指示,擎灯烛走过一座座书架,来到一扇门前。
将油灯放在不远处,空出双手扣紧木门上边的凹槽,他细细感受着手指间粗粝的实木质感,紧紧盯着上边的纹路,眼瞳不安地震颤,并没有立刻把门打开。
这里的一切陌生至极,不知门外面会是怎么样的世界。
心底一道声音疯狂呐喊着只要打开这扇门,一切都将不一样了。抿紧的嘴唇微微颤抖,无法控制的忧虑就像殿阁里的阴影一样盘踞在周围,与心底那簇羸弱的理智烛光相互纠缠,难舍难分。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风挤进门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尖啸。
身后的烛火在气流中不安地跃动,那些清冷的风如潮水一样袭卷过他的身体,把他发昏的脑袋冻清醒,原本带着倦意和不安的眼神在天人交战后重新坚定下来。
郑麟呼出一口浊气,挺直腰板,视死如归的将门板拉开。
凉风瞬间涌进殿阁,幽微的烛火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被吹灭,没有别的光源,眼前一轮圆月更显得清辉明亮,几乎占据了大半视野,比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月亮都要巨大皎洁!
他站在殿阁前惊奇地瞪着那轮明月,眼角余光瞟见左下天幕处,十几道流星逆飞直上,划过夜空,上边燃动着白色的火焰,翩然不熄。